可这会儿,离肃州还有近两日的行程。
她坐在车厢内,一边饮着昨个在云县买来的酒,一边看着顾慕,若她没有猜错的话,顾慕是在隐藏他的行迹。
容温只是想想,并不问他,左右是和他一道回的上京城,她心里一点也不怕,只管一路上像只小猪一样吃吃喝喝。
这日,马车行至肃州境内的浒县,容温听闻这里的人擅酿酒,下了马车后先让叶一她们回了客栈,和顾慕一道在街上逛了逛。
走了有一会儿,路过一家书斋,里面人来人往,生意极好,容温抿了抿唇,动了些心思,就拉着顾慕的手与他道:“二表哥,咱们去买些笔墨纸砚吧。”
顾慕眉心微动,朝书斋里看了眼,与她道:“咱们的马车里有备着,够你用的。”他话落,容温对他摇了摇头:“不行,马车里的我怕不够用。”
顾慕垂眸看着她,容温不与他解释,只拉着他走进了书斋。
在里面逛了有一刻钟,买了一套笔墨纸砚,又买了一本足足有三指厚的册子,顾慕眸光深邃的看着她,总觉得她如今越发胆大,与他憋着坏呢。
待天色渐暗,走回客栈的路上,行至一家古老的酒铺子前,容温下意识抬眸瞧着,门前阿婆唤住她:“姑娘,尝尝我家新酿的酒吧。”阿婆热情,满脸笑意,容温在顾慕手心轻轻抓了下,想去饮酒。
顾慕对她颔首,嗓音平和道:“今日不可,你若喜欢,买上几壶带走。”容温自从前几日来癸水在马车里让顾慕亲眼瞧着是如何痛苦后。
就不许她饮酒了。
二人商量好,定下每五日可饮一回,前个容温才刚用过酒,既与他说好了,便也不耍赖,她接过阿婆递来品尝的杯盏,凑到顾慕跟前,与他说着:“二表哥替我尝尝吧。”
顾慕观着她的眉眼,轻笑:“浒县的酒与别处不同,我怕是不能品出你的喜好,你来尝吧。”他话落,容温极为利落的就给喝了。
醇厚而香甜,还带有一股奇妙的味道。
浒县的酒在整个肃州都是出了名的,容温喜欢,于是,就多买了些。阿婆放在外面摊铺的还有些不够,就又让人回酒楼里取了三壶来。
置买了笔墨纸砚,又讨了酒。
回到客栈用过晚膳后就歇下了。
翌日,刚坐上马车没一会儿,顾慕正在认真翻看着书卷,容温有些受不住车厢里的酒香气,就趁着顾慕不注意,将杯盏藏在袖中,偷偷摸摸的倒了一杯喝。
马车行了有一个时辰后,容温双手托腮看着车窗外的景致,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木柜里拿出昨个买的笔墨纸砚。
还有那本足足三指厚的册子。
随后,她起身走至顾慕对面坐下,将册子和笔墨都放在顾慕面前的小几上,也不言语,只抬起纤白的指节给他指了指。
顾慕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目光落在册子上。
嗓音平和的问她:“何意?”他将手中书卷放下,深邃眼眸已是打量过了容温的神色。
容温将册子往他跟前推了推,嗓音浅浅的说着:“我想看你写检讨书。”语气轻柔,一副自然又认真的神色。
顾慕:……
容温见他不语,她又惯来瞧不出他的心思,就又道:“去岁已过,我与二表哥相识一年有余,自宣州城外初见,觉着这么久以来二表哥对不住我的地方颇多。”她顿了顿:“从前尚可不去言说,可日后既要——”容温止了话,将这句跳了过去:“便不能再像从前一般释然,总要计较的。”
她说了这么多,顾慕不回她的话,只问她:“日后既要什么?”
容温看了他一眼,他这是故意的。
她想了想,不理会他的问话,继续说着:“难道二表哥没觉着对不住我?”
顾慕:……
他拿起小几上的青瓷壶给容温添了杯茶水,语气平和的与她说着:“自是对不住你的地方颇多,”他放下手中茶壶,抬眸看着容温:“佛家说一切万法,皆由心生,我可对神佛起誓,日后不会再做任何对不住你的事。”
容温愣了会儿。
说这么多,就是不愿意写。
容温看着他,又将小几上的册子往他跟前推了推:“佛家是常说一切由心起,可那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我想看你写。”
顾慕拿起杯盏用了口茶,他这会儿瞧着容温,已知这检讨书是非写不可了,从前她的性子就是执拗的,想要做的事,岂会善罢甘休。
他将手中杯盏放下,冷白指节将容温放在小几上的册子拿至跟前来,翻开了一页,语气温和道:“我当你买这么厚的册子是做什么,原是给我用的。”
容温浅浅笑了下,轻声与他说着:“我知二表哥是仁昌十六年的榜首,才华横溢,早几年已去世的郑老太傅见人就夸二表哥的才学无人能及,这本册子虽厚,二表哥就算不能写满,总归能写大半的吧?”
顾慕拿起一支紫毫笔,眉眼含笑,在她额间轻敲了下,只道:“阿梵该知事有因果,待有一日我向你讨债,你可能承受?”
容温不管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