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一点点慌。
而后,顾慕手中的纸页终于翻动了。
容温正欲抬眸偷偷瞄他一眼时,顾慕清润的嗓音响在她耳边:“早几年随刑部尚书去过一次大理寺狱,审问一个胆大的犯人,我与他说好生认罪,会给他留个全尸,可他偏偏不听,最后受尽酷刑而死。”
容温不懂他为何突然与她说这些,拿起绢巾擦了手后,抬眸看了顾慕一眼,有些微的怔愣。
她,怎么觉得顾慕是在点她呢?
容温想了想,与他道:“这人——倒挺有血性的。”她只说着,不去看顾慕,随后,马车里静了会儿。
顾慕也知,容温是故意的。
叫不醒她。
他将手中书卷放下,抬眸看向她,神色虽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嗓音里却带了几许强势,问她:“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嗯?”容温将口中的柑橘咽下,对他轻疑了声,这——他过来,她过去,有区别吗?容温想了会儿,还是站起身向他走了过去。
刚坐在顾慕怀中,就被他俯身在唇上咬了下。
只是咬了下,他并不贪恋,薄润的唇轻启,微哑的嗓音落在容温耳边:“在试我什么?”
容温在他怀中低声说着:“我想试——”她顿了顿,改了口:“我喜欢看你适才不自持的神色,平日里都看不懂你。”
顾慕眸光意味不明的看着她,指腹如以往一般在她耳廓处的小痣上轻抚,嗓音微沉:“还看吗?”容温眸光含疑,顾慕在她唇上浅啄了下,容温明白了,从前与他亲吻时,她都是阖上眼眸的,顾慕这会儿是让她看着他吻她。
他的吻逐渐绵密,落在她唇上不再移开,容温是打算看着他来着,可,她有些不受控,不过一会儿,乌黑睫羽扑扇,本能的阖上了眼眸。
感受着他的吻。
由温柔耐心,逐渐变的炙烈而强势。
容温能感觉到他的情,也能隐隐觉察到——他的恨。
他的吻里包含了太多他不愿宣之于口的情绪,只是,容温想不明白,顾慕缘何对她有恨呢?她何时得罪过他?
容温想的出了神,被顾慕勾着粉嫩舌尖咬了下,无声的提醒她要用心,他不允许她被他吻着却还分了神。
容温被舌尖的痛感扯回思绪,承受着他越来越深沉的吻,无暇再去思及她为何能从顾慕的吻里感觉到恨意。
马车走出山道,在官道上行驶,容温因着在车厢内一时生了反骨,被人磨了一路,可谓是后悔至极。
她该明白顾慕在这种事上是何性子的,他惯会磨人,又喜她顺从,早知如此,她就该直接坐他怀里给他亲的。
哪至于,被人磨成这样。
马车至官道行至丰县内,当夜寻了一处客栈住宿,顾慕吩咐净思去请大夫给容温抓了药,在楼下用过晚膳后。
容温回到屋内,叶一也就将驱寒补体的药给煎好了。
容温闻着有些苦,不太愿意喝,叶一就在一旁劝着:“姑娘忘了,上回上榻时是不疼了,可夜间就又给痛醒了。”
容温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也不拿汤勺,捏着鼻子就给自个灌下去了。待叶一将药碗放回去再来给她熄灯落床帐时,容温突然起了兴致,问叶一:“你既不留在扬州,还跟着我去上京城,待到了上京,我给你寻户清白人家,你也该嫁人了。”
从丹水离开前一日,容温与叶一花一说,若她们不想再随她去上京城,便可留下回扬州生活,不用再回容家。
她们的卖身契都在她这里,她会给她们自由,也会给她们足够安身过日子的银子,让她们后半生无虞。
花一被卖到容家时就没了亲人,叶一早几年还有家人,如今也没有了,虽是在扬州生活惯了,还是愿意跟在容温身边侍奉。
如今,花一年纪还小,可叶一却已三十有二,自容温记事起,她就在容家,早些年苏盈因一直未与容肃山同房,就想着将叶一塞给容肃山做妾,容肃山不愿。
后来,叶一就一直也没嫁人。
她待容温好,这么多年也都是她照顾着容温,更像是一个母亲,容温心里早些日子就想为她操心这些事,今儿正好问了。
叶一闻言对容温轻笑,温声道:“奴婢一直跟在姑娘身边就好了,没想着嫁人。”叶一生的虽不貌美,却大气又让人舒服。
容温也对她笑:“是要一直跟着我,可你也要有一个家的。”叶一看着她,眉目间缀着笑意,说着:“听姑娘的。”
叶一给她落了床帐,许是用了药的缘故,容温这夜腹部没再痛,一觉睡到了天亮,还是被人唤了好几声才醒来的。
用过早膳再出发,一路向北,一连行了六日,皆是住在客栈,不曾住过官驿,容温有些不懂,后来又发现,他们是绕了路的。
若按正常的行程,如今他们从丹水出发已有七日,怎么也该到肃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