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蘅、吴洪英和杜采文低头沉思,感觉徐茂的话不对劲,想要张口指出其中十分明显的问题,然而她们抬起头就对上徐茂充满期待的视线,似乎等着她们提出异议。
难道是自己思虑不周,没有注意到暗藏的关窍所在?
话到嘴边,她们又强行拉回,压在舌头下面仔细思考。
显然,连她们都看出问题,元帅怎么会不知道呢,必定是故意这么说的,这里面有她们尚未想明白的地方。
杜采文琢磨徐茂话里的每一个字,惊诧发现这种法子跟她之前编整书籍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
将徐茂的话语收集成书,传授给士卒,以及民众,帮助大家了解徐茂,了解忠义军,但这需要时间,真正做起来并不容易。
而若将一本书拆分成单独一张纸,省去成书前的时间,有什么消息和事情,直接整合在纸上供人传阅,更加方便快捷。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对阅览者有一定要求,需要读书认字,如今情状的普通百姓肯定是不行的。
杜采文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一一排除,正在杂乱无序的各种可能里翻找时,倏地灵光乍现。
对付天神教!
扭转民众想法的根源在于他们不懂得各种怪异事情背后所藏道理,有心人刻意引导,他们便误信神迹。
以她们眼下的身份、处境改变民众想法,能做的事情终究有限,并且真正摒除百姓错误观念,这可不是一日之功。
当务之急是铲除天神教,防止他利用百姓,惹出更多祸事。
所以……元帅所说的这个传单、报纸不是针对普通百姓,而是天神教!
杜采文眼睛噌地发亮,她猛然抬头,撞见吴洪英相同神色,脸颊激动地泛起红晕。
双方互相交换目光,心领神会。
杜采文确定好了目的,起心思着手做事,问道:“元帅,您方才所说的传单和报纸有何分别?既有传、报二字,莫非前者是散页以供各自传阅,后者则是张贴于墙面而共同观看?”
徐茂看她们半天不说话,张口也没有任何质疑,听杜采文的语气,似乎马上就要动身去制作传单和报纸,她不禁愣怔良久。
不是,这都不质疑她?
本局手下心眼也太实了!
徐茂都不忍心继续忽悠下去,面对一张张真诚的脸孔,她的负罪感快满溢出去了。
“传单的内容比较简明扼要,要求凸出重点,让民众知道一件事情的好坏,主要用途在于宣传,咱们揭秘天神教骗术,提醒百姓不要上当受骗就可以用传单。”
“至于报纸,它更多是登载多篇完整文章,道明事情的前因后果,或警醒教育,或宣告消息,涵盖面比传单广,同时制作要求也高。”
前者偏向营销,后者则正式一些,有效信息更多,更全面。
徐茂简单解释了下,她只是随意拿来举例子而已,并不是真的要发传单,办报纸,正准备开口让吴洪英她们回归正题,却听徐蘅道:“阿姐,那咱们可以利用这个传单制造声势,打压天神教。”
杜采文补充:“军中士卒读书习字,属下以为,不如先在各班以报纸作为试验,开阔士卒们的眼界,了解当前局势,提振士气,在军中瞧瞧效果如何,如果效果不错再继续向外开拓。”
徐茂眉头微动,她尽开一个头,杜采文便已经把后面的事情全想好了,兴奋激动规划未来的模样与她之前的形象迥然不同,活脱脱像变了一个人。
算了,办就办吧,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徐蘅说的那样,用传单传扬天神教负面形象,百姓看不懂,能看懂的教徒估计要拎刀来砍她,激怒天神教目的达成。
徐茂看向吴洪英:“你来负责传单,具体内容我会写一份事例给你,我记得延临莫娘子家里有造纸作坊,你回去联系何素芬,试试看能否同莫娘子谈谈,做成这桩买卖,给我们提供纸张。”
“采文,你负责报纸,既是我们忠义军内部的报纸,那就唤它忠义军报好了,分几个板块:一是近期发生的政事,时政新闻;二是军中举行的活动,如训练时士卒们的昂扬风采,比试提醒;三是士卒们的日常生活,采访士卒感受,展示他们的想法;第四,开辟主动投稿板块,接受士卒写的优秀文章,激励大家踊跃参与军报建设,其他琐碎的东西你自己看着办。”
反正是内部传阅,让大家玩玩儿,随便杜采文怎么折腾。
徐茂给杜采文提供大致思路和方向,杜采文脸上绽放明亮神采,她快步走到侧边案几处,胡乱抓了笔,蘸了蘸快干的墨水,匆匆落笔,记录徐茂的话语,保证每个要点都不落下。
“是,元帅,属下记住了,这就开始准备军报!”杜采文扬起笑脸。
出阁前,她在闺中姐妹间诗文优异,素有才名,出嫁后,她烧了那些诗作,安心主持中馈,操劳家务,每逢客来,总能将他们招待周全,博得贤名。
然而杜采文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一件事,肩上的负担比以往更加沉重,她想办好这件意义重大的事,不想大家失望。
吴洪英和杜采文分别领了新任务,徐茂主要盯着吴洪英的传单,确保所写内容全是关于天神教的,免得出现意外。
传单进度稍快,吴洪英当晚就写好稿子,送到徐茂案头,供她检阅。
徐茂点了几根蜡烛,加班看稿。
吴洪英按照她的要求,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简单介绍天神教,又说天神教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凡是入教的普通人没一个好下场,损伤极重,警示大家莫要听信天神教的花言巧语,误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