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皇上与奴才的日子总还是有艰难的时候。皇上病着,奴才也病着。奴才是想要多陪一陪皇上的,只是可惜了,奴才没有福气,先皇上而去了。”
再之后的事情,董鄂氏就不知道了。
她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就到了此间,又是董鄂氏,是还没有出嫁的董鄂氏。
她不想再蹉跎岁月,想早一些遇见福临,想早一些和他相守。于是,她早早想法子央求人送她进宫,结果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以至于一步晚,步步晚。一步错,步步错。
福临此时想起,原来那幅画,倒不是董鄂氏买通了南海子的宫人们做的。
不过,吴良辅后来又查出一些别的事情来,那些人死的倒也不冤。
福临如今只当听旁人的故事,只是对故事里的男主人公有些恨铁不成钢。
怎么到后来还把自己折腾病了呢?真是没出息。
“在你经历中,皇后如何了?”福临只关心这个。
董鄂氏身体僵了一瞬,随后才说:“皇后娘娘,还是皇后娘娘。”
她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将皇后并不受宠,将福临并不喜欢皇后的事情说了出来。甚至说了后来福临又欲废后的事,是她给拦下来了。
还说皇后病时,她曾衣不解带的照顾过皇后,直至皇后病好。
可是这些话,并没有打动屏风后明黄色的身影。除了方才的怒斥责骂,而后骤然的平静下来后,皇上没有再有什么动容过了。
这让董鄂氏的心都凉透了。
除了怀里揣着的深情厚意,她还能靠什么打动福临呢?
她看不见,含璋却看得很清楚。
董鄂氏说皇后不受宠,说皇后被皇上冷待时,福临面色沉肃,显然是很不高兴的,但还好他没有再骂人了。
他们还牵着手,含璋轻轻用指尖在福临掌心挠了挠,福临一眼望过来时,那眼中的温柔一如往昔,甚至更加醇厚,可是那眼底的深渊海域蕴含的深邃情绪,含璋似乎还有些看不明白。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福临紧紧握住了含璋的手。
甚至让她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疼了。福临还从没有这样紧握过她的手。含璋试图挣了挣,挣不动。
董鄂氏不敢久留,却又不甘心只是一场诉说:“皇上——”
福临冷冷的看着屏风外踟蹰不去的人,他淡声说:“若有事寻你,朕会让人通知你的。”
董鄂氏的眸中闪出一抹光亮:“奴才遵旨。”
肯用她就好。肯用她就好啊。
董鄂氏慢慢起身。她的腿其实跪麻了,但是不敢在御前失态。慢慢倒着身子退出去,直到出了门才敢站直了。
外头依旧是空无一人。大雪簌簌而下,片刻后,就有之前引她进来那个沉默的侍人过来接她,带着她从僻静小路出去。
慢慢合上的门中,走远了的董鄂氏并没有看到,福临隔着屏风的那道锐利视线仿佛落在她的身上,又仿佛穿透她,落在了这天地间的茫茫大雪上。
那眼中,并无一丝情意,在其中流淌充盈的,是属于帝王的锋锐审视。
“她还知道许多事。”福临怕含璋觉得热,等门一关上,就给含璋把头上的绒帽取下来了。
含璋点点头,是啊。董鄂氏方才只说了与前生福临的感情。可没有涉及到政事,还有些别的事情。
看他们相处的情形,前生福临一定是极其信任董鄂氏的。在与董鄂氏交心后,会什么都和董鄂氏说。
董鄂氏不只是有感情,她还知道很多朝堂上的事,尤其是十三年至十七年间,福临的动向。
这个,应该也是很重要的。
“她还有用,朕不能杀她。”
福临好像意识到方才把含璋的手捏疼了,这会儿把含璋的手放开了,然后慢慢把她的手拢在掌心里,轻轻的揉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