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科的医生非常繁忙,和夏夜的父母谈了二十多分钟后,就被来来往往的护士和患者家属叫走了,多得是紧急的病例要他处理。
夏母哭得没有力气靠自己站住,被夏父搀扶着走出办公室。
她一边哭,一边胡乱地拍打旁边的丈夫。
“我那时候都说了,叫你带夏夜去市里看、去市里看,就你舍不得那点路费和检查费。”
夏父的表情颓唐,一言不发。
夏母哭得歇斯底里。
程珩一上前去劝:“已经过去的事情,后悔也没有用了。夏夜现在的情况,及时接受治疗,不是没有希望。”
他的语气温和而理性,让人没来由的信任。
夏母抓着他,不停询问,程珩一耐心安抚,夏母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岑眠望着程珩一,觉得比起夏夜主治医生的埋怨和愤慨,程珩一对待家属的态度,更像是春风徐徐。
她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去过纽约的萨拉克湖度假。
偶尔在湖畔散步时,经过特鲁多医生的墓碑,在他的墓志铭上写着——
“ToCureSometims,ToRelieveOfen,ToComfortAlways。”
“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
这一句话,至今仍然常被医学界各方引用。
岑眠以前不太懂,现在看着程珩一,她好像有些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护士听说患者的家属来了,重新拿着告知书过来。
“签完字,先去把钱交一下,小孩有医保吗?”
夏父接过签字板,摇了摇头,嗓音沙哑地说:“没有医保。”
护士打量了两人的穿着,思索片刻,提醒说:“没有医保报销的话,ICU的费用会比较高,一天大概要七八千。”
“……”
夏父签字的手顿了顿。
夏母眼泪汪汪,望着他:“夏有生!”
长久的停顿后,男人放下了签字板和笔。
“……”
岑眠的视线凝在他身上。
夏有生的背微微佝偻,单薄而瘦弱,像是一个懦弱的生存者。
他一步一步,朝楼梯口走,一边走一边打电话。
“喂,二哥。”
“没什么,就是家里孩子病了,想问问你那有没有余钱能借一点……”
“你也没有多少啊,一千、一千也行,多谢啊哥。”
男人的语气卑微,楼梯口的阴影笼罩住他,显得更加渺小。
他的影子却拉得很长,很长,像是一个巨人,经过夏母的脚边,连接到了夏夜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