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有生的电话打了好几个,回来时,拿起签名板,在告知书上签了字。
男人的字写得难看,歪歪扭扭,但很有分量,力透纸背。
夏母坐在冰凉的金属椅里,仰头问他:“刚才医生说,要治病,得准备多少钱啊?”
夏有生的手颤抖,从裤子口袋摸出一包香烟,“要多少钱都治。”
他点了烟:“大不了我去借高利贷。”
夏母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胡说八道什么,高利贷是能借的,日子不过了?”
夏有生猛吸一口烟:“老子就这一个女孩子。”
他们夫妻两个辛辛苦苦在外面做工,为的不是给夏夜更好的生活吗。
夏夜没了,钱有什么用。
护士走过来:“医院里不允许抽烟。”
夏有生赶紧手忙脚乱地掐灭了烟,抱歉道:“不好意思。”
“……”
岑眠听着,觉得心口堵得慌,恨不得她自己把医药费给垫了,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ICU里家属是不能进去探视的。
夏夜进ICU之前,夏父夏母站在她的病床边最后看她。
仿佛是感知到了爸爸妈妈的到来,昏睡的夏夜醒来。
岑眠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望见夏夜露出了虚弱但灿烂的笑容-
从市里回镇上,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陪夏夜这一趟,他们要离开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所幸赶上了最后一趟去镇里的大巴。
上车前,程珩一去药店买了晕车药。
一下午的周折,岑眠自己都忘了她晕车的事情。
因为药吃得晚,起效慢。
岑眠上了车以后就开始昏昏沉沉,难受极了,还好他们没吃晚饭,不然指定要吐出来。
她将脑袋靠在窗边,半睡半醒。
大巴车在坑坑洼洼的山路里,开得跌跌撞撞,时不时玻璃撞击她的头。
忽然,玻璃的触感变得柔软起来,一只温柔的手抵在她的脑袋上,十指插进她的发间,轻轻摩挲。
头疼欲裂的感觉轻了,岑眠的眉心渐渐舒展。
到了镇上,已经是晚上九点,骑摩托车回白溪塘,还要半个小时。
程珩一看着岑眠因为晕车惨白的脸色,道:“先吃饭吧。”
镇上的店关门早,此时已经没什么饭店还开,只有镇医院门口还支着的一家馄饨摊子。
此时馄饨摊子里的生意还很好,都是从医院里出来的患者或者家属。
馄饨摊子只有老板一个人,顾不过来,馄饨做好了,顾客自己端走。
岑眠坐着占座,程珩一端来两碗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