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了一会儿,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伸了个懒腰,稍稍清醒了一些。在房中用过了送来的早饭,撑在榻上,在小书架上随意抽出一本书籍翻看。书架上摆着的是些列传小说,倒是符他口味,若是礼学三知之类的易梓骞不读四书五经,不善诗词,与那条框道理不相相通,只会哄得他伴书入睡了。虽窗户打开着,可待在房久而久之,总有生闷。易梓骞看得双目疲累,于是便放下了书,归进了书架上。他推着轮椅出门,想在庭院里走动下,也比待在房间里好。沿着石子路,往假山边上的凉亭看去,见一女子正坐在亭中摇着轻扇。女子回眸与易梓骞对视,莞尔一笑,嘴角下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易梓骞拱手道:“竟又碰上了嫂嫂,昨日还未道一声恭喜,实属失礼。”女子笑眼弯弯,不由自主抚摸上腹部,温和道:“小叔与夫君团聚,已经是一桩喜事。”又唤丫鬟道:“小婷,给小叔沏茶。”凉亭有个坡度,易梓骞上的有些艰辛,忍着手臂的颤抖,不想让旁人看出自己的难处。终于是上了凉亭,易梓骞谢过了她的茶,抿了一口。因着女子穿一身鹅黄广袖裙,略显飘逸,看不出有孕在身,易梓骞于是问道:“嫂嫂这是有几个月身孕了?”女子揉着腹部,笑容满足道:“已有五个月了。”易梓骞轻笑道:“这么大了,孩子闹腾吗?”她摇了摇头道:“不闹很乖,只是偶尔翻个身之类的,估计是个安静的女孩。”“无论是男是女,都是三哥的嫡子,定会是对之十分宠爱。”女子温顺颔首,又道:“听闻小叔从家失踪一年,真有此事?”易梓骞猛地抬头,却见她双眸里只是好奇,没有其他颜色。他沉默半晌,女子见他似乎不愿说那段过往,自知不该挑起这个话题,赶紧道:“小叔若是不想说,便不要说了。”易梓骞听她言如此贴心,心想这位嫂嫂的温柔体贴是真,并非像易芸那般虚伪着做给他人看的。缓缓开口道:“嫂嫂是好意,只是我心里的这道坎还未过去,不知道说起那道过往。”女子瞟了眼易梓骞双腿,想他年轻轻轻却瘫坐在轮椅上,再也无法像常人一般行走,眸中流露出一丝心疼,道:“小叔别灰心,定有办法治好你的双腿。”易梓骞垂着眸轻笑一声,嘴角留着苦涩自嘲。他的身体自己最为清楚,旁人再多的安慰定心也是无,也知道这双腿恐怕是永远都站不起来的。易梓骞一笑道:“嫂嫂不必担忧,还是要多注意肚子里孩子,三哥虽然面上不说,其实对他凤姿,气度不凡,让四周皆失了色。那番姿态深深撞进她的心底,芳心暗许。如此翩翩少年郎,皇都里多少少女心生爱慕,她若是抓不住便要错过此生了。她不愿嫁给一个不是他的人,于是执意要向父亲讨要了这份姻缘。最终易鹤成了她的夫君,她满心的欢喜,可公务繁忙,经常见不到的。每日的思念把她折磨的秋水望断,她知晓自己的欢喜是大于他的,可却是抑制不住的想要思念。早早在自家府门前等着他的归来,现有孕为避嫌,更是与易鹤见面次数减少了。不过为了怀中孩子着想,她点了点头,道:“麻烦小叔了。”于是让丫鬟搀扶着回去了。易梓骞向正厅走去时,见易鹤穿着官服从大门走进,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易梓骞离得远,看不清那人面貌,戴着个银面具。远远的瞧上一眼,便觉得此人周身锐利如刃,让人不敢多瞧了。易梓骞看他们边走边交谈,猜测着估计此人也是什么大官,大概在与三哥讨论什么公事。既然是在讨论重要之事,自己不便插入,不如在一旁等他们交谈完,于是便靠在走廊花门下,不再上前了。易鹤恭恭敬敬请那人在正厅坐着等候,自己则进书房去了。那人正对着廊道那边,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衣少年,身材削瘦。院中杨柳树荫斜,遮住了那少年容貌,只是那抹神思,令他有种肝肠寸断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