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好像没教桃实什么,如今时日无多,便多同她说一些。
话已说完,婉襄正准备让桃实上前叩门,小顺子恰好打开了房门,从里面走出来。
一瞧见婉襄,连忙上前来行礼,“谦嫔娘娘,您不伴驾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婉襄同他点了点头,“是万岁爷让本宫过来的。”
小顺子提着灯,那烛光从灯笼之中逃逸出来,停留在他脸上,令婉襄发觉了一个鲜明的掌印。
婉襄立时便皱了眉,“是他打你了?”
小顺子想要将这件事遮掩过去,连忙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您的手炉奴才已经让人送回到西峰秀色去了,奴才们都是贱命,用不起这样的好东西。”
“送回去之前,奴才也好生清理过上面的灰尘了,您若是介意奴才用过,听闻万岁爷又赏了您新的。”
瞧见小顺子这般讨好,婉襄忍不住叹了口气,“是本宫主动给你的,又怎会嫌弃你?当年永寿宫宫人下房之中的那些事本宫都没有忘。”
这些年,小顺子其实待她很亲近,也很忠心。
不能对旁人说的事都对她说,却也始终都将她当做主子,再没有提起那一句“姐姐”。
近来婉襄总是想起桃叶,或者她也老了,喜欢追忆过往。
小顺子便终于撕下了那张含笑的脸庞,摸了摸自己被扇打过的左脸,嘟囔了一句,“他毕竟是师傅嘛……”
旋即又觉得自己失言,有些焦急地道:“万岁爷让娘娘过来做什么呢?”
左看右看,见桃实手中拿着一个药瓶,立刻瞪大了眼睛,“不会是……”
“当然不是。”婉襄打断了他无端的猜想,从桃实手中接过了那瓶药,举在小顺子面前,让他看清楚药瓶上面的标签。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小顺子显然是松了一口气,用手抚了抚心口,感叹道:“经此一事,师傅也当牢记这句话了。”
这还不够,“你也得牢记才是。”
“太庙之事,原来万岁爷就恨你师傅在太监中结党营私,你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等着,生怕万岁爷不知道你和你师傅,还有养心殿里这些侍奉的太监都是一条心么?”
婉襄看了看他的伤口,“本宫看来,你这一巴掌挨得也不冤。”
小顺子腼腆一笑,旋即又道:“可是太庙里的那帮人,奴才的师傅连他们是谁都没弄清楚,白白地受了这委屈……”
小顺子果然还是那个小顺子,“又错。你师傅是宫殿监督领侍,是这紫禁城中太监第一人。”
“那帮人不叫嚣着你师傅的名头,那该叫谁?前朝其他的大臣难道会帮他们?”
“更何况你师傅在紫禁城中这么多年,哪里会是清清白白的,你师傅可经得起查?
这也是为什么雍正根本没有去查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是直接惩罚苏培盛。这一次雍正不是刚毅急躁,而是用心思量过之后的结果。
从勤政亲贤殿中出来,婉襄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反而有些后悔自己多管这闲事了。
“你师傅也该受这教训了,小顺子。”
十一月的冷风让婉襄有些受不住,她不能继续站在这里和小顺子谈天了。
她正准备往房中走,原本该离开的小顺子却又跟上来,婉襄停下了脚步。
“就这样担心他?万岁爷都放过他了,难道本宫还会对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