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襄的话成功勾起了雍正的兴趣,也无意在这时候打哑谜。
“我说:‘本宫不是来看苏公公的笑话的,也更不会看你的笑话。原因无他,本宫是一宫之主,而你只是奴才。’”
她没有哄着雍正,这话一字不差。
雍正的心绪稍稍平复,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话同苏培盛说,是要他牢记做奴才的本分。朕今日惩罚他,也正是因为他失却了做奴才的本分,所以这话不错。”
“但到朕面前来说,便又是提醒朕,其实奴才也是寻常人,他们也有喜怒哀乐。在这宫廷之中生活,朝夕相处,难免有一分情谊。”
婉襄心里就算是这样想的,也不能说出口,“这可是四哥你自己说的,与我可没什么关系。苏培盛他不听话,我帮四哥教训了他一下而已。”
但话又说回来,“四哥既明白这道理,得饶人处且饶人也罢了——我不是说今日之事,毕竟今日之事究竟是什么,我也还不知道,只是多嘴多舌,说一说这道理罢了。”
嘉祥并不是很喜欢喝汤,尤其不喜欢茯苓汤,只把汤里的黑鱼肉捞出来吃掉了。
婉襄见她不吃主食,便又递给她一块八珍糕——也是茯苓做的,混着党参、白术之类的八种药材。
“这孩子也是奇怪,同样是茯苓,煮的汤不喝,倒是喜欢吃八珍糕。”
按现代医学的角度看,茯苓的营养是很丰富的。而在医术古籍之中,也记载茯苓可以安魂养神,不饥延年,因此清宫之中素有“冬吃茯苓夏食梅汤”的说法。
婉襄倒是很喜欢喝这黑鱼汤,即便不是冬日里,也常常传信让御膳房做来。
雍正见嘉祥吃得香甜,也进了一块八珍糕,而后才叹一口气,说起今日惩罚苏培盛的因由。
“坛庙乃祭典攸关之处,俱当洁净严肃。至于太庙社稷、更宜恭敬。因此朕派太监专司洒扫之事,又命旗员轮班看守。”
“此外,未及祭祀之日,一应官员皆不许擅入。”
这原本是定例,不要说是古人,就算是现代人,若有人在家族祠堂之中撒野,也是要把那个人抓起来处理的。
“而近日朕竟闻听在太庙住宿之太监等,将其亲友携带入内,任其出入行走。至于看守之旗员,亦有将亲友引入廊院之中乘凉者,此皆平日懈弛之所致也。”
说到这里,婉襄已经大概知道苏培盛为什么会被惩罚了。
“那些携带亲友入太庙,随意出入者,当中有苏培盛的徒子徒孙?”
雍正皱了眉,“岂止如此。朕令内务府官员与御史等入内稽查,其中更有狂悖之徒,仗着与苏培盛之间的一点可笑关系,竟敢叫嚣拒捕。”
“太庙之中尽是列祖列宗牌位,这般行止,岂不是让朕成了个不肖子孙,丢尽了脸面。”
若那个太监当真和苏培盛有关系,那苏培盛今日跪在这里,根本就一点都不冤枉,也难怪小顺子不愿意提起了。
“苏培盛在朕身边日久,如今也的确像个几品官的模样了。一个阉人,倒有一串儿子孙子,在太庙之中肆行妄为……”
他眼中几乎都有杀意了。
“苏培盛同熹贵妃私下过从甚密,难道以为朕全然不知,以为朕没有即行处理,便是默许?上一次他还对你不恭敬……”
那是去岁七月时的事了。
婉襄虽然不喜欢苏培盛,倒也不盼着他死。更何况历史上苏培盛一直好好地活到了乾隆十二年。
雍正年幼时他就陪在他身旁了,虽然主仆有别,但彼此之间情谊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