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小顺子倒是很诚实,“万岁爷和师傅也算是一同走过几十年风雨路,平素也没有什么冲突,但是娘娘……”
婉襄轻笑了一下,“若是不放心,跟过来也好,省得本宫与一个老太监同处一室,也让人说了闲话。”
小顺子便又上前轻叩门,“师傅,万岁爷让谦嫔娘娘过来探望您。”
苏培盛也是惯来养尊处优的,今日这样一跪,年纪又大了,想必也是受不住的。
小顺子害怕苏培盛自己走过来开门,连忙将门推开,请婉襄进去。
屋中有很重的藏香的气味,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并没有什么富贵摆设。
太监通常都比平常男子爱干净些,其实也是可怜。
小顺子方才显然已经给苏培盛上过药了,此时见婉襄进门,他立刻掀开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给婉襄行礼。
仍旧丝毫不错,标准规范,看不出来受了很重的伤。
小顺子像是怕婉襄顾念旧恨,连叫起也不叫,连忙从柜中找出茶叶,站在婉襄与苏培盛中间,遮挡他们彼此的视线。
“奴才们的围房不干净,奴才便不请谦妃娘娘坐了。”
婉襄回头望了桃实一眼,她立刻便上前以衣袖清理了距离婉襄最近的一张太师椅,服侍婉襄坐下了。
她将那瓶药放在了桌上,“其实本宫今日来苏公公这里倒不是为了同苏公公谈这些年的旧恨的,只因心里还记得雍正七年、八年时的情分。”
“若是没有公公,当年本宫想再见到万岁爷并没有那么容易,所以这些年在万岁爷面前,本宫敢指天发誓,并未说过公公一处不好。”
婉襄主动示好,苏培盛却仍不接招,“娘娘忽而说这件事,是想要将奴才招安么?经过今日之事,奴才在万岁爷面前,怕是不能在万岁爷面前那样得脸了。”
在宫里浸淫久了的人,总容易想太多。
“公公是熹贵妃娘娘的人,这些年本宫与熹贵妃娘娘关系有好有坏,只能说是平平,公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苏培盛微微眯了眯眼睛,展现出了一个老太监的老谋深算。
他不敢回答,婉襄便替他回答:“因为本宫在宫中生活,所仰赖的一直是万岁爷的爱意,而并非是名义之上的六宫之首,未来的皇帝之母熹贵妃。”
她用“爱意”来描述她与雍正之间的情意,而非“宠爱”,因为这个词是对他们两个人共同的侮辱。
雍正给不了天下所有女子平等,但他在尽可能得给她,这些,她都是能够感受到的。
“奴才不懂谦嫔娘娘的意思了。”
他不是不懂,只是仍然不能说出口。
“苏公公,你是万岁爷的奴才,一颗心不能提前偏移到未来的皇帝那里去。”
“更何况你似乎是有些看不清形势,宝亲王并非是没有野心与想法的男子,不会对他的额娘言听计从。”
“也所以,你光光忠心于他的额娘是没有用的。若是你仍旧这般傲慢不敬,到时宝亲王登极,第一个没有好下场的人,恐怕就会是你。”
“到时你在城西的豪宅,城外的万亩良田,又要交给谁去呢?”
康熙的“哈哈珠子”赵昌在雍正登极之后不久就被判处死刑,没收了他的全部家产。
苏培盛也跟了雍正这么多年,想来也积攒了许多财富,不会希望自己像赵昌那样。
婉襄提及宝亲王之事,想来苏培盛也能明白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宝亲王已然对他有所不满。
方才的傲慢神色果然就收敛了许多,这眼神,一看就是在盘算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