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也在晃,那沉鸣声不休,她有少许头晕耳鸣,隐约觉得自己所站的地方在缓缓偏移。
书阁一抖,悬在上方的铁索也跟着抖动,那斜躺在链上的人忙不叠稳住身,目光直勾勾地盯住底下正中。
原来移动的并非书架,而是地砖。
正中露出一大块空缺,里边漆黑一片,正是被机关牢牢守住的暗室。
石板滞住,嗡鸣声停歇,跟着石板偏移的奉云哀得以稳住心神,愣愣望了过去。
桑沉草笑着飞身而下,赞叹道:“好一个秋水蔽目,能参透此阵的除了岁见雪,还能有谁?”
这本就是岁见雪独创的,个中隐秘,只有她最清楚,其他门人至多照搬样子学过去。
故意移开悬顶的灯盏,令光影与原先错开,使得此阵好像不复存在,难道真的是岁见雪所为?
奉云哀对岁见雪了解不多,也不知此人对奉容,究竟是好是坏。
“底下说不定还藏了别的东西,不然哪需要掩盖阵法。”桑沉草垂头看了良久,连一声招呼也不打,便径自跃了下去。
奉云哀瞳仁紧缩,蓦地往门外望去一眼。
外边的人还在熟睡,气息何其平稳,看来迷香当真管用,如果没有那半枚解药,她多半……
也睡死过去了。
奉云哀摸向唇边,忽地听见,那跃至地下之人打了一声响指。
她悬至喉头的心微微下跌,索性跟上前,冷不丁撞上一个温热的怀抱。
“呀,怎的投怀送抱,秀秀怕了?”桑沉草语气上扬,佯装惊诧。
奉云哀冷声道:“你故意屏息掩藏所在,不正是想我撞上来?”
桑沉草轻笑退开,手里歘一身响,是火折子燃起。
周遭被照亮,里边竟只有一张石床,石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身白衣胜过皎月,不染世间一片尘。
看清那个人影,奉云哀周身发寒,就连手脚也僵得不能动弹。
此间如此冷清简陋,除石床外空无一物,四面的石壁上满是剑痕,还有一些古怪的指印。
有的深一些,有的浅一些,交叉无序,疯魔至极,根本就是练剑走火入魔留下的。
寻常人走火入魔,若非得旁人助力,怕是会直接崩坏神志,偏偏奉容靠一人之力便能恢复如常,也难怪她能当得起天下第一剑。
桑沉草也愣了良久,她长舒一口气,不咸不淡地看向奉云哀,道:“上前看看么。”
奉云哀忙不叠扯下眼纱,灰白的双目氤着水雾,身上冷感仿佛消融,好似单单一蚁一米粒,就能将她击溃。
她的胸口被凿空,里边一片荒芜,她从未感受过如此荒芜的难过,什么都无法填入。
桑沉草甚至不必出声询问,便能确认自己的猜想。她静默了半晌,干脆将炙热的手指伸向前,轻碰奉云哀素白的侧颊,歪头道:“去看啊秀秀,人生在世不就是要多看么,生也看死也看,喜也看悲也看。”
她声音压得低,很是魇魅。
奉云哀抿唇不语,余光微微瞥向此女幽深的眼,终还是夺过对方手里的火折子,走了上前。
石床那边晦暗,床上单薄的身微微隆起,使得映在墙上的影子好像山丘。
这便是奉容往日在她心目中的模样,风不能移,海不能没。
但如今那人一动不动,只像一柄锈坏的剑,凌冽和锐利已一并风化。
越是靠近,奉云哀越觉得古怪,心里头的难过被这古怪之感淹没,胸膛下只余离奇。
她闻到一股异香,像是花草的气味,这和奉容平日用的香料截然不同。
更别说,奉容离世已有一段时日,久不焚香更衣,哪来的这股香气。
这香还如此浓郁,仿佛永远不会消弭。
奉云哀慢下脚步,眯眼心道,这真的是奉容吗。
“怎么了?”桑沉草走上前,当即也闻到了那股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