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子堪思索片刻,像伊长归这样有如此野心之人,怎么可能甘愿给先皇治病,风忆是不是一颗棋子天下人可能不知,原先的太子党可能不知,但皇后呢?先皇呢?“古来皇位之争必然是腥风血雨,只是可惜这枚棋子不过是个少年。”伊子堪杀人杀妖无数,也会为一个少年惋惜。两人唏嘘不已,只有桃安直愣愣的看着两人,伊长归真的能对风忆卸磨杀驴吗?晚上,桃安泡完热水坐在窗前看雪景,伊子堪从背后环住他,怕伤了他的身子,只能聊以慰藉的亲几口锁骨与手背。桃安挥手把脖颈处的大脑袋打走,托着腮:“唉~皇城一马平川,出了皇宫还有重兵,好像的确没什么好玩的。”“明天我去和皇帝告辞,咱们离开皇城去外面看看。”桃安想出去玩,但也不是拎不清的:“新皇刚刚登基,你还是在这里给他压压阵吧。”“你觉得我再给他压阵,可人家说不定觉得我压的是他。”伊子堪笑着说。“新皇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古往今来,帝候将相,说到底都是一种人。”还不等桃安想明白,门外忽然传来刘伯的一声。“大人,有您的信。”伊子堪将桃安的衣服披好:“送进来。”刘伯推门而入:“是跑腿的小兄弟送来的,说是望阳观的信。”伊子堪拆开信封展开信纸,桃安观察着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凝重。“出什么事了?”桃安问。伊子堪将信纸递给他:“你不是想出去吗,来活了。”信纸上的字密密麻麻、龙飞凤舞,看到桃安头疼,一看就是青灰这不着六的老东西写的,勉强辨认出,望阳县妖患,有些棘手。“居然有妖敢在望阳观的地盘上撒野,是有十成的把握,还是不想要命了?”伊子堪面色不快:“可能自以为有十成的把握,然后不想要命了吧。明天我们就走。”“好。”第二天,伊子堪仍旧搂着桃安睡到了日上三竿,即使要进宫面圣,他仍然不想做龙椅旁边的那劳什子上国师位,吃过午饭,才晃着马车进宫去。二钱公公在除夕妖患之中受了伤,换了一个年轻的小太监出来带路,小太监给伊子堪带路走的颤颤巍巍,伊子堪无心搭理他,忙着看皇宫上方的气运。正统龙脉,有紫微星护体,浩然正气笼罩皇宫,墙角新芽破土重生,是为大吉。“参见太后。”领路的小太监一声吆喝,两人到了御书房门前,撞见了同样在这里停下脚步的太后。“参见太后。”伊子堪出于礼貌打了声招呼。太后容颜不老,看上去气色不错:“国师大人,吾为陛下送些新鲜的橘子,希望没有打搅了您与陛下商量要事。”太后身后的宫女端着一整盘艳黄的橘子,分量看起来着实不少。“陛下无妃,这等小事还要劳烦太后亲自操心。”太后轻笑:“恐怕要操心到走不动路也不罢休。”伊子堪只觉得太后话里有话,不过宫中秘事也不好深究。“不打扰大人与陛下谈事,吾这便走了。”说完也不需要伊子堪多做挽留,转身便真的走了。伊子堪望着她的背影,太后是个性情之人,困在宫闱之中,犹如折手断臂。“参见陛下。”“国师请坐。”伊子堪也不客气,自顾自找了位置坐下,等新皇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皇帝伊长归面前的桌案上燃起一缕青烟,若有若无的清苦气带着草药特有的味道,清心、醒神。恰好此时,皇帝合上了面前的这本奏折。“此香味道独特,莫不是风圣手特意调制?”伊子堪开口问道。伊长归看起来心情不错,和颜悦色:“不愧是国师您,猜的一点没错。”看着他脸上这笑,伊子堪忽然记起曾经在宫门口撞见的一桩事来,含沙射影的问道:“进来似乎没怎么见过风圣手?”伊长归爽朗的大笑几声,别有意味的反问回去:“近来似乎也不曾有大人见过桃神使?”“明白了。”伊子堪点头。告别的话说的轻而易举,伊长归既然将他封为上国师平起平坐,也没有理由忌惮的将他拦在皇城,只是最后,伊子堪不得不多说两句。“陛下,家猫总是不如野猫活的自在,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对于医者来说,医书与病人恐怕才是一生之责,高墙之中连远处的青山也不曾看见,难道不是悲哀吗?”被过问了私事的伊长归并不恼怒,脸上的笑意并未消失,说出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家猫还是野猫不都是弱小的动物而已,太医还是圣手不都只是天子封的名号而已,何必如此上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