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背影像水上漂浮了千年的冰山。
一个半裸的壮汉来捡球,对江彦摊手说:“你女朋友吗?她真难搞定。”
江彦面无表情地把这位东南亚黄毛的胳膊掰到了身后。
一阵惨烈的呼号声里,江彦把人放倒,然后继续捏着伞拎着包去追沈怀珵。
沈怀珵躺到沙滩椅上,日光照在他骨骼突出的脚腕,像映出了一对刚从蚌壳中剖出来的明珠。
他感觉到光线的烫意,别扭地缩了缩脚。
江彦脱下外套盖在他的腿上,替他抵挡了最后一缕会灼化人的阳光。
沈怀珵满意地眯了眯眼睛。他的本体是一只生活在极寒之境的雪狐,生性不喜光照。
离开纽约半个多月以来,江彦带他去了北极,也去了热带雨林和草原,他们像两片流浪的轨迹相重叠的云,自由自在,居无定所。
沈怀珵认为他们不是在躲避庄弗槿的眼线,而是生命的本就如此。在被庄理驯服之前,他可不是家养的狐狸。
而此时躺在东南亚的海边,无边的浪头涌来他的身下,像在拍打一道沉浮的小舟。
沈怀珵忽而对江彦说:“你不回京去吗?”
江彦正在研究一只被抛落在沙滩上的寄居蟹,心不在焉地回道:“你看到新闻了?”
沈怀珵轻轻“嗯”了声,摘掉墨镜,坐直身子:“我虽然不认同那些绑架你要你尽为人子责任的声音,但你家中的祖业,就任凭他们湮没下去吗?”
曾蜚声世界的江家拍卖行而今十不存一。
沈怀珵记得江彦大学还没毕业时就去家中帮忙,说很喜欢和古玩珍藏打交道。
江彦问:“我回去,那你呢?”
沈怀珵偏过头去,避开男人的视线。
“乔止逸也死了,你想不想见他最后一面,”江彦笑了声,眼中的情绪转为凶戾,道,“好巧,我们都有了一个回国的理由。这么明晃晃的陷阱,庄弗槿把我们当傻子耍,难道我们要入套么……”
沈怀珵的几缕发丝被海风吹散,遮挡住了视线,明明眼前是一览无余的晴空大海,却骤然生出一种烟波浩渺的迷茫感。
“止逸生前有一段采访视频……他还提到我。”
沈怀珵在世人眼里是具早入了土的白骨。
他生前名声不好,在影视圈人缘糟糕。死后,庄弗槿的疯魔表现让他的名字成为了一个禁忌,没人愿意提起他去触庄弗槿的霉头。
除了乔止逸。
乔止逸和裴乌合作开了一家工作室,游离于各方资本之外,这给了他说真心话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