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在忙什么……”
庄冶鹤让保姆把又睡着了的沈雪时抱回房间。
偌大的庭院里余下祖孙两人。
日光昏聩下去,却也没到亮灯的时候,昼夜交替的间隙,光线晦涩难言,更显得庄弗槿的五官有种决绝的平静感。
庄冶鹤想撕下对方的这幅面具,因而说道:
“陆驳苍吗?这几年他颓势尽显,现在的他还能入的了你的眼吗?我看你根本就是在逃避回家,小时这么好的孩子总孤零零的,没有母亲,父亲也形同虚设,我都心疼他……”
小时的母亲。
庄弗槿扯了下嘴角,喃喃:“我也想看看小时的样子,像不像他母亲。”
“你入迷了,我讲这么多,你唯独听见那个人……”
庄弗槿手里的黑杖在地上点了几下,转身,往房内走。
他浑身裹挟着一层寒霜,拒人于千里之外。明显庄弗槿放弃了沟通,但庄冶鹤仍不死心地说:“张家姑娘还在等你,这三年多,张家帮忙出了不少力。影萝心里有你,如果你想再结婚……”
“我废人一个,谁嫁我不是受苦?”
他口中说着自我轻贱的话,可背影挺到笔直,如一座山峦般矗立,身旁庭院深深,竹叶摇曳。
庄冶鹤赌气道:“那如果沈怀珵回来要嫁你呢?”
一时间山峦晃动,庄弗槿沉默半晌,才说:“他只在我的梦里才原谅我。”
也仅仅只是原谅。
那人用一双垂泪的眼睛看他,睫毛沾湿如雀翎,默默无声,双眸却把所有的哀怨和仇恨都讲完了。
庄弗槿跪在沈怀珵的脚边,一下又一下地磕头,在向神明忏悔罪孽。
梦的最后,沈怀珵的手心里开出一朵粉色的花。
他把木槿捧下来递给庄弗槿,而后飘然消散。
松树千年终是朽,槿花一日自为荣。
梦中虚影在劝他释然,自渡。看淡红尘中的生死。
可庄弗槿心魔难消。
“你应该知道沈怀珵回不来了,”庄冶鹤道,“这么多个季节过去了,你忽而说他在西南,忽而说他在北边,多少次遍寻无果?多少次空手而归?我从前体谅你,觉得时间会缓解你的丧妻之痛,可你不仅没收敛,反而越来越疯魔。”
“难道你身子残了,人生也要废了吗?你沉溺过去不肯面对现实,执迷不悟,真是懦夫。”
“爷爷,你学会了接受奶奶的死亡,可我做不到。你在奶奶死之前找遍了全球的名医,了无遗憾。但我害死了沈怀珵。我就应该日日受折磨,连灵魂进入地府之后也不得安息。我平顺一刻,都问心有愧。”
“我是懦夫……没错。”
话语中的森森鬼气,让庄冶鹤脊背生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