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上苍阿,如果身份调换,就让我是她,我会期盼怎样的回答呢?”
风轻云淡,日落金山,这一次阿依慕复又伤重无援,他却没资格救。
爱念失重
阴雨连绵的日子,牛羊都回了屋,柴火的清香永不停歇,我双目紧闭地窝在被窝里,连着多日闭门不出。
洛桑已然记不清是第几次踱步到了我的帐篷前,却迟迟落不下那熟悉的叩门动作,只是呆愣而失焦地凝注那被掩得死死的门帘,是风都钻不进去的婉拒。
隔壁按惯常一大清晨起来挤奶的老妇人,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于洛桑的突兀现身。
可是抬眸见到这反复上演却无继续的场景,细密的皱纹里还是不免盛满了不忍。
她吃力地提起沉重的铁桶,略显艰难地缓慢穿过栅栏,在被好心的洛桑接过搭把手之后,笑起岁月的痕迹,轻轻叹息。
“洛桑啊,阿依慕她虽为西戎血脉,可毕竟长于中原,耳濡目染都是瑾国风俗。我们的文明未必粗鄙,但是在认同感这一点上,分歧难以避免啊。”
洛桑乖巧地垂眸听着,面色惨淡地虚心讨教眼前长者,生怕这场天赐的单方爱恋都会无疾而终。
“那么阿依达,请问我该怎么做呢,弥补我的惨怛过失?”
老妇人微微一笑,慈祥的眉目侵染了旷野的风,呼呼咧咧地吹。
“一旦心有了裂痕,就于事无补。在将来的千千万万个日日夜夜,每当你们争吵或是不和,稍微心生嫌隙之际,这块浮冰就会扎往阿依慕更深的心处。”
洛桑满怀希冀的面容顷刻破灭,他近乎是绝望地发出一声悲鸣,将不甘堪堪吞吃入腹。
“所以,阿依达的意思是,我们终究是要分道扬镳了是吗?真是命运弄人,到头来,还是没能走进她的心里。”
洛桑愁云堆叠的眉间藏月,清离的肃容上是淡淡不去的哀伤。
老妇人怜爱地拍了拍洛桑凌乱的发,轻声劝慰,声似在云端。
“并不是的,孩子,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洛桑黯淡到极点的眼眸刹那迸发出无限光彩,他亮晶晶的眼睛投向和蔼笑着的老妇人,渴盼哀求。
“阿依达,快教教我吧,没有她,我不能活。”
阿依达深深喟叹,声线须臾遥远,是全然释怀的面容。
“洛桑,你这孩子,重情重义,对恩义的执着简直刻进了骨子里。”
她语带宽慰似的拍了拍洛桑的肩头,语重心长出言教诲。
“无他尔,唯有安静等待这个提问具象化地重演在你面前,你片刻不移地执行你的内心第一想法,告诉阿依慕,你的选择是什么。”
老妇人扶着腰坐在小板凳上,专注地上手挤起牛奶,半桶牛奶积攒,她似乎忽然念及什么,缓缓一笑,偏头叮嘱洛桑。
“好孩子,用行动回答,比口头要深刻许多。”
她那似乎能看透一切的悠远目光轻缓收回,平淡地凝聚于眼前事上,低语声声。
“究竟选择如何,全在你内心是否真切认同了阿依慕割裂的文化观念。”
洛桑闻言浑身一震,继而疲惫压制的气力顿消,徐徐展露豁然开朗的神情。
“阿依达,我明白了,谢谢您,我会耐心等待时机,向阿依慕表白真心的。”
他吞了吞唾沫,坚毅的面庞轮廓分明,半隐在挤奶棚的光影之中,分明的决然。
老妇人看不出情绪地笑了笑不再回答,而是专心致志地接好了一桶牛奶,笨重地拎起铁桶站起身,朝不知何时大亮的天色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