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和柔,蕴着如兰般的绮丽。
陆卿婵最受不得他这样说话,嘴上却是不饶人地说道:“这还差不多。”
她的心绪好了许多,跟着柳乂一起到外间用晚膳。
裴氏子弟的致歉礼摆在了小桌上,放在一旁的还有两封长长的致歉信。
陆卿婵颇有些好奇,她仰起头问道:“他们说我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她对外间的流言知之甚少,柳氏常年把控河东大局,上至权贵高官,下至平民地痞,全都深为熟知,更擅长拨弄言语,没多时就将那些风言风语给压了下去。
再者,副官们最多敢告诉她些要事,还无人敢将那些关于晦涩事告知她本人。
其实这样也好。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说的无关紧要的话,做的无关紧要的事,就消散在风里算了。
“没什么。”柳乂将盛着蔗浆的杯盏递给她,“先喝些饮品吧,你嗓子有些哑。”
陆卿婵捏着那长长的致歉信,清楚地闻到了淡淡的铁锈气,虽然微弱,但是她能够确定这纸上沾染过的绝对是血。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血迹呢?
她刚生起疑问,就被柳乂打断了思绪。
陆卿婵蹙着眉说道:“哥哥觉得我嗓子哑是拜谁所赐?”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有这样不礼貌地说话。
但现今一看到柳乂,陆卿婵觉得怒火就蹭蹭地往上升,以至于她没留意到她又叫错了称谓。
她接过杯盏,饮下大半杯蔗浆,像是这样就能消火。
柳乂低咳一声,轻声说道:“是哥哥的错。”
他虽然是在道歉,可眉宇舒展,唇边也带着淡淡的笑意,别提是有多餍足了。
陆卿婵不想理会他,但见柳乂略带笑意地看向她,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怎么能笑得这么温柔?
从前她最喜欢他、一颗心都扑到他身上的时候,柳乂都没这么笑过几回。
片刻后陆卿婵又摇了摇头,觉得不该这么想。
但她还是丧气地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个很尖酸刻薄的人,连心情好时都在变着法地挑柳乂的刺,总觉得他哪里都做得不对。
柳乂若有所思地看着陆卿婵,似乎猜透了她的想法。
用过膳后,他将她抱到软榻边,窗子大敞着,抬头就能看见璀璨的星河。
“我以前待你不好,你合该怨恨我的。”柳乂轻声说道,“如此这般轻易得了姑娘的原谅,我总觉得过意不去。”
陆卿婵靠在他的肩头,垂眸说道:“没有说要原谅你。”
星光落在她的眼底,像是破碎流溢的光。
“你马上又要去京兆了。”她东拉西扯地说道,“还不知几时能回来,这次的事不太好办吧?”
陆卿婵咬着莲花酥,就像个小女孩般随意地说着话。
此刻的她不再温婉贤淑,也不再隐忍勉强,既骄纵又从容,将柳乂完全当做了信赖的兄长。
就是没有那般喜爱他,还总觉着他讨嫌。
但这已经弥足可贵了。
柳乂阖上眼眸,将陆卿婵抱在怀里,声音和柔地说道:“不会很久的,再麻烦也不会有段明朔麻烦。”
她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似是想要问些什么。
可沉默许久后,柳乂忽然握住了陆卿婵的手,他的指骨微屈,与她的十指交缠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