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讥诮笑着的那人登时便面如土色,差些软了膝。
裴三公子的面容也陡地变了,他的神色复杂,踟躇片刻后向柳乂行礼:“下官见过使君。”
柳乂从车驾上下来,衣袂翻飞,落拓潇洒,一身清贵之气粲然,叫人深为折服。
他轻声说道:“我都不知三公子竟是这样管教晚辈的。”
柳乂还未近前,那言辞尖锐争执的两人便差些软倒了身子。
那日厅堂里发生的事隐秘,但在豪门世家间亦是有些流传。
柳乂本就雷厉风行,冷酷杀伐,那次的事过后,他的声威越发显赫,现在别说河东的纨绔,就连下面的地头蛇都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两人战战兢兢地行礼,颤声说道:“见、见过使君……”
柳乂没有应,只是扫视了一下两人。
但那方才还得意洋洋的青年已经出尽了冷汗,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柳乂带来的压迫感太强,他面色煞白,像是怕得快要厥过去。
裴三公子的神色僵硬,也不知费了多大气力才保持面上的温和:“使君所言极是,是下官未能教导好晚辈。”
“但是使君,他们还是孩子。”他硬着头皮说道,“我回去以后定会仔细管教,恳请您宽宥他们一回。”
裴三公子到底也是体面的权贵,此言已经隐忍至极。
但柳乂却只是轻笑一声:“原来在三公子的眼里,十八九也还是孩子。”
他把玩着掌心的一柄短匕,指节抵在上面的玉石上,可没人会因之觉得他作态风流,那地上跪着的青年更是打起寒颤来。
“下官并无此意。”裴三公子急切地说道,“是晚辈失礼在先,您怎么训斥都是不会过的。”
他的眉低着,看向两个小辈的目光却极是阴冷,尤其是惧怕得跪匐在地上的那个始作俑者。
那人也就十八九的年岁,不曾想过祸事就这样自口中而出。
他的脸色苍白,望见柳乂掌心的明丽刀光时更是怕得快要失去禁制。
旁人还不清楚,他们这些世家子近几日可是将那天发生的事了解得明明白白。
柳乂冷酷,又素来没有柔情,现今更是摆明要打压世家,谁也不想做个被儆猴的鸡。
裴三公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谦恭地向柳乂说道:“等回府以后,下官一定严加管教,改日送他们二人过来向少师赔罪。”
身为客人,却置喙主人,本就是他们的失敬在先。
况且有些话私底下说说就算了,他们居然还敢在柳氏的府邸里言说,还好死不死地撞上了柳乂!
更是在这有事相求的紧要关头。
裴三公子嫉恨得牙根发疼,柳乂本就瞧不上裴氏,他们还急着在这里丢人现眼!
得亏他是个文雅人,若是家主在这里,只怕要直接给他们二人暴打一顿。
裴三公子竭力维持着裴氏的体面,想要在柳乂跟前救下他们。
却不想柳乂轻声说道:“那多费周章。”
“不如就在府上教训了,”他的语气宽和,眼底却没什么情绪,“然后直接送过去道歉就是。”
裴三公子的脸庞僵硬,他强撑着说道:“您说得是,您说得是。”
那方才还斗嘴的两人依然被吓坏了,面容煞白,没有一分血色。
但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军士架起了臂膀。
见过客后,陆卿婵便回去了院落。
她有些微微的头疼,又不欲睡太久,就靠在软榻边睡了片刻。
陆卿婵再度睁眼时却是在床帐内,连睡袍都被人更换过了,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抬头就看见柳乂站在桌案前提笔在写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