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婵的身子歪斜,抬起眼眸看向柳乂。
她的这双眼很漂亮,浓黑透亮,像是深黑色的玉石。
虽是隐隐含着些忧郁,却更是平添了几分风情,叫人移不开眼。
柳乂将那笔搁置在一旁,轻轻地攥住了她的手。
陆卿婵是多聪慧的人,现今她又在这府邸里站稳了脚跟,就算足不出户,就算身边的人全都换了,也没有事能瞒得过她的。
柳乂伸手覆上她的柔荑,将人揽在怀里,心里说不出是欣慰更多,还是烦躁更多。
他没觉得不快,只是有些细微的烦扰。
柳乂不是事事躬亲的人,对于琐事更没有什么兴致。
他的控制欲好像全都放在了陆卿婵的身上,以至于连细微的偏航都会觉得有些烦躁。
陆卿婵只要一日还加着公主少师的职衔,便与长公主脱不开关系。
从前长公主风光大权在握时便算了,如今这乱世里她自身都难以保全,哪里还能顾得住陆卿婵?
不仅如此,这个公主少师的职衔今后还有可能给她惹出祸事。
他迟早得让她们两个彻底断开联系。
偏生陆卿婵心地纯善,心里八成还念着长公主。
这就麻烦了。
柳乂缓声说道:“还好,就是受了些惊吓。”
陆卿婵的眼低垂着,浓长细密的睫羽也落着,像是有些担忧和难过。
虽然知道这么想有些不合时宜,柳乂还是禁不住地想到,这小没良心的姑娘知他在前线九死一生的时候,会哀哀地落下几滴泪吗?
“好了,不是什么要紧事。”他抚了抚她的脸庞,“更不值得你这样忧心。”
柳乂的话音轻柔,陆卿婵却不能完全放松下来。
她对外间的事并非一无所知,但也明白柳乂只是想要保护她。
可现今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柳乂竟然还想全都瞒着她,非得是将她护佑成懵懂无知的少女,他才会觉得满意吗?
京兆现下这样乱,连皇帝都没了,他还想瞒着她吗?
陆卿婵的手指微蜷,头也继续垂着。
她轻声说道:“我只是问问。”
柳乂眉心微蹙,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会令人护着她的,你也好好先在府里休养,好吗?”
又来了。
他总是打着要她好好休养的名号,来让她安心地待在府里。
“我知道的。”陆卿婵微微抬声,“我又不是真的稚童,总不会拿身子开玩笑。”
说完以后她自己似也是觉得不妥,又将额抵在了他的肩头。
虽是缩在他的怀里,可也遮掩住了面容。
柳乂的控制欲与占有欲病态,许多心思更是不能为人道矣,他是自知的。
但见陆卿婵为旁人流露出明晃晃的担忧,甚至不惜焦躁地忤逆他,他还是会觉得不快。
又不是要囚着她,更不是要她不与人交涉的意思,缘何这般不耐烦?
柳乂对长公主从来没什么好感,倒不是因为觉得她身为女子掌权不妥,也不是因为觉得她过分乖张、飞扬跋扈。
他对长公主的不喜更似一种同类之间的相互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