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婵的身上带着水汽,她的雪肤白皙,更似凝了一层剔透的水膜。
她的手指微屈,拢住柳乂的手指,继而收紧将那细瘦的足腕扣住,攥在掌心。
这种感触是怪诞的,就像是抓住一只稚嫩的鸟雀。
柳乂的喉结滚动,心里烹得滚热的油锅像被浇了盆冷水似的,方才还叫嚣着的恶欲尽数消弭,只余下深深的怜意。
然而陆卿婵却会错了意。
她将手移开,捧起了柳乂的脸庞,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唇。
陆卿婵就像是个天真的小雀,分明知道那是笼子,却因爱他、怜惜他,还是会走进去。
可他怎么舍得呢?
略带青涩意味的吻是一切晦涩欲念的肇始,但陆卿婵吻得是那般认真。
她向来不喜欢太深入的吻,此刻的她却主动地撬开了他的牙关。
陆卿婵是柔软的,甘甜的。
柳乂想要回应她,想要拥抱她,但身躯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样。
轰轰烈烈的山风穿堂而过,胸腔里空荡荡的那个地方今时却没有作痛,而是泛起阵阵的充实之感。
他失去的心回来了。
陆卿婵的唇边带着浅笑,她略有骄傲地说道:“怎么样?我现在是不是厉害了许多?”
那双点漆般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明丽澄净,一如那个娇气的小姑娘。
柳乂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声音低哑地说道:“阿婵聪慧,天赋异禀。”
陆卿婵见他神情恢复,便想要从榻上跳下去。
然而下一刻柳乂按住她的后脑,回吻了过来。
等到柳乂彻底放开她的时候,陆卿婵的腿根都是酸软的。
她走出内间,边用冷水净脸,边烦躁地说道:“下回你不许这么亲我。”
外间候着的侍从是才跟着柳乂回来的,一时之间听得惊心,暗想这位虽然尊崇,未免也太骄纵了些吧。
但那高高在上、贵不可言的节度使却只是执着帕子,将她抱到膝上,细细地擦净面庞。
他声音低柔地说道:“哥哥错了。”
万种柔情,尽敛在眉间。
柳乂回来后,陆卿婵的心绪好转了许多,更令她快慰的是柳乂回来没多久,柳宁也苏醒了过来。
她在府邸里闲居了数日,每日不是处理府邸里的事务,就是去看柳宁。
柳宁素来多病孱弱,对整日饮药的生活并不陌生。
知悉在乱时是陆卿婵承起了重担,他更觉欣慰,身子分明才刚刚好转,心头却极是轻松,简直比平日里还要更好。
因陆卿婵常常在,柳宁晚间又歇息得早。
柳乂趁她某日午间睡过,才寻了大半个下午将这些天发生的事都细细地告知于兄长。
两人长谈许久,直到暮色时分柳乂方才离开。
柳宁送他走出院落,缓声说道:“你若是有什么想做的,就尽管做吧。”
“世家豪门,本就是前朝留下的余孽。”柳宁低咳了两声,“分科取士,白衣卿相,乃时势所趋。”
他握着手杖,仰头看向将坠的金乌。
柳宁缓缓说道:“终有一日,这天下会是天下人的天下。”
“你做的事,兄长永远都是支持的。”他带着淡笑说道,“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有你和阿婵陪在身边,实在是兄长三生有幸。”
柳乂杀伐持重,性子冷淡,但在兄长面前也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