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的脸上霎时便失去了全部的血色。
他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去了一样,一屁股便坐在了椅上,因没有坐稳又颓靡地摔了下来。
那哐当的巨响在厅堂中显得分外清晰。
然而即便是如此狼狈,赵崇依然口中念念有词,执着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
他像是不知痛一样,连尾椎骨处的剧痛都全然地忽视。
柳乂居高临下地看向赵崇:“怎么不可能?”
“须我将当年的人牙子从牢狱里调出来吗?”他冷声说道,“人我可还都留着。”
赵崇的心底泛起深寒,即便是方才签下休夫书的时候,他都没有这般绝望。
他感觉自己像是站在悬崖边,稍稍向后探去,就是万丈的深渊。
他的心里没有底,只有强烈的恐慌和痛楚。
“不可能,不可能!”赵崇连声说道,“那年上元卿婵伤了脚,连路都走不了……”
他的语气略带哽咽,又蕴着期许地说道:“使君不记得了吗?当时还是您抱着她看的花灯呀!”
那个瓷娃娃般的小姑娘,此刻在他的脑海中分外清晰。
赵崇阖上眼就能回忆起幼时陆卿婵的模样。
他跟陆卿婵虽说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不过是有过短暂的相处,怎么也比不过相伴十年的柳乂的。
柳乂一直很疼宠陆卿婵,尽管那时她都是大孩子了。
但她一哭闹,他还是会将她抱起来。
尤其是在陆卿婵脚踝受伤的时候,柳乂几乎没让她的脚落过地。
他长她三岁,身形又高挑,就像是个可靠的兄长,为她遮风挡雨,总能将她护佑得周全。
赵崇充满希冀地看向柳乂,然而他却只是轻声说道:“她那时到底受伤与否,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柳乂的眉眼清湛,眸底却浸透了戾气。
他冷冷地看向赵崇,在那一瞬间几乎泛起了杀意。
赵崇惊骇地往后退去,但没多时他的后脑就重重地磕在了椅上。
他心中震悚,可沉在脑海深处多年的混乱记忆却越发清晰起来!
赵崇被人牙子绑走的时候就是在深夜里,河东的冬天冷,微微启唇就会呵出白气来。
他被粗绳束缚住手腕,嘴也被堵得严严实实。
方才赵崇挣动时叫那人牙子狠狠地扇了几巴掌,脸颊高高地肿起,简直跟个猪头似的。
纵然是他亲爹过来,大抵也认不出他是谁。
他们也不知将他关在了何处,他只觉得这里极是狭窄,稍稍抬头就被撞得眼冒金星。
赵崇满脸都是泪,又怕那干涸的泪水会凝结成冰。
来个人救救他吧!他愿意奉上他的一切……
时间越久,赵崇的心里越是绝望。
嬷嬷和侍卫们没有发现他不见了吗?父亲怎么也不遣人来寻他?
但一想起父亲,赵崇又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