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润退出去後,并没有立刻歇息,而是又与卫衣见面,详细讲述了皇宫里的情形。卫衣对於此事并没有很惊讶,虽然不在意料之中,但也不是那麽令人惊讶,卢玉采这样的女子,纵然再有心计,也是依附於夫君与家族的。被皇帝厌弃,家族又被抄斩,而这一切的灾难都源於卢太後,因为她,卢玉采才会入宫为後。也是因为卢太後为了自己的地位,养育了这样的一个皇帝,而造成这样的後果。等待她的,除了终老一生,就是自尽了,她又恨算计失策的卢太後,一己私欲,害了她的一辈子,死也是愿意带上她的。夜半三更,皓月凉凉,卫衣带人到了皇帝的营帐前,低言吩咐了两声,侍卫见是卫督主亲自前来,无有疑问便退下了。左淩轩抬起头,那男子看着分外熟悉,他头痛不止,左辞没有理会他。以至於令左淩轩误会,是自己做了梦,又一次梦见了摄政王来找他复仇,一直到看着左辞熄灭了绿烛,当即忍不住惊叫起来。那不能熄灭,哪怕只是在梦里。他惊声道:“你在干什麽,四皇叔!”“错了。”清清楚楚的两个字落在耳边,左淩轩浑然一震,这太真实,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什麽错了?”“我并非你的皇叔,而你也非左氏子嗣。”左辞说出令他惊涛骇浪的一句话,不可能,卢太後就算是为了她自己,也不可能透露出去。“什麽意思,来人,林怀,林怀,来人……”左淩轩被人戳破心魔,他的手臂微微颤抖着,拚命的大叫他的侍卫。卫衣听见了,看了看空旷的四周,这里的人早已被驱赶干净,只剩下殷斯带来的乌衣骑众人。左辞上前一步,不多不少,不远不近,他说:“陛下是在呼唤你忠诚的臣子吗,不,这就不需要了,臣在这里,不需要别人。”他的臣,是为不臣。左淩轩很疲倦的,永远也无法舒缓的倦怠,他喃喃道:“不可能,不,你早死了,你在梦里也不能胡作非为,寡人是皇帝,你只能是臣子。”风吹开帘子,一点点的香味飘散出去,营帐里的暖意也渐渐消散,左淩轩只觉得浑身莫名的疼了起来,皮肤下面似乎有一层密密的针尖紮着他,额头慢慢渗出汗来。左辞踱步走了过来,抽出剑来,说:“这不是梦,你看,这剑是凉的。”冰冷的剑刃抵着他的下颌,左淩轩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做梦,这是真实的,瞬间窜了起来,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嘶哑声音。“鬼,鬼……”真的,真的,这不是噩梦,而是真的,摄政王回来了,左淩轩瞬间犹如惊雷霹雳,浑身寒冷彻骨。左辞听他大喊大叫的折腾着头疼,慢条斯理的随手打开桌案上的军情案卷,一列列的看过去,局势并不算太好。左淩轩一味求进,反而做出了许多错误的抉择,这其中的意思,也不是没有与死去的摄政王相比的意味。饶是当初的他,也是在边地待了许多年才磨砺出来的,总有人觉得,别人的荣耀是那麽的轻而易举。“陛下是不是想说,明明已经死了的人,怎麽能出现在这里?”左淩轩看向他半掩在阴影中的眉眼,其实不用左辞说,他也隐隐明白了。但此时此刻,他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麽。杀他夺位麽?不然还能是什麽。左辞合上卷宗,缓缓道:“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没关系,陛下也无需为此烦恼了,过了今夜,你什麽都不需要再想了。”左辞像是幼年教授他文章的时候一样,态度清和平缓,话也不肯多说,偏偏每一句话中都有他所要表达的意思。这麽厉害的皇叔,就死在他和庆山王极为简单的阴谋下,这令左淩轩不安又兴奋,他终於超越了左辞,甚至还杀了他。但终究,他还是一败涂地。左淩轩此时已经逐渐清醒过来,没有错,一点都没错,这人就是摄政王,应该死了的摄政王,摄政王妃还向他请了旨意,去迎摄政王。摄政王妃也掀帘而进,步伐轻缓,明眸皓齿,问道:“夫君,他如何了?”“你来看看,清微。”左辞声色微沉,看向妻子的目光和煦。摄政王妃微笑着颔首,说:“该来看看的,毕竟也曾是乌衣骑名义上的主子。”“你们什麽意思?”左淩轩不解的问出声,这女子看上去与从前不同的,他见过一次摄政王妃的,那时分明就是个清冷寡言的端雅女子。“看来陛下还是不明白,也对,瞧,是我忘记说了,在下乌衣骑楚玄衣。”摄政王妃乌衣持剑,冲他微微颔首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