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范洛不见了,他找范洛,去了很多家酒店找。再之后找北漂人士借以睡觉的公园,就在附近不远的那几个公园,天天来回走。
高沉喜欢住高一点的楼层,租的房子有二十二层楼高。一室一厅的户型,装修很现代化。这里虽然比林识源的家好,但是从阳台看出去,看见的公园就像孩子用积木拼出来的玩具,一点也不好看了。
“你这几天先住在这里。我白天不在,晚上会回来。”高沉安顿完范洛,似乎连坐一下的打算也没有,就要立刻出门。
范洛紧忙问出掖在喉咙里很久的问题:“你爸爸怎么样了?”他以为是高父做了康复运动,身体好了很多,所以高沉愿意来找他。
高沉的眉头凝重起来:“还是老样子。”
答案不尽范洛的意,范洛本有的希冀,还没冒出芽苗,便死在土壤里。
高沉看了一眼腕表:“我得先走了。白天保姆会来这里打扫和做饭,你不用担心。”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来得及跟范洛说,拿起钥匙往门外走。
范洛望着那扇被关上的门,默问:那之后该怎么办?是我在这里一直住下去,还是你又要气一次你的父母?
随后,他听见钥匙在外面上锁的响声。心里荡起一丝不安,范洛走到门口,扳了扳门把。
门从外面锁上了。
高沉把范洛关在了这个房子里,不知道什么意思。夜里难眠,揣测高沉用意的几个瞬间,范洛甚至以为高沉是要把他杀死。然后在睡梦中,范洛便不断梦见高沉拿刀刺他,一刀一刀把他刺死。可梦里的他没有恐惧和害怕,反而贪恋、渴求高沉刺来的刀。死的时候,他倒在一滩玫瑰般的红色里,露出释然的微笑,他不像是在死去,而是拥抱了玫瑰。
醒来之后,范洛陷入了等待的状态。他似乎真的在等高沉来杀他。可是之后的几天时间,他没等来高沉,也没等来死亡。每天等来的,只有高沉临走前口中的保姆。
保姆是个年纪很大的女人,不太爱说话。来到这里只会打扫和做饭。
高沉知道范洛的口味,所以保姆做的饭菜,都是范洛爱吃的。
但是范洛没为此开心,他认为自己被高沉关起来了。
过了一个礼拜,范洛才又看见高沉。他问高沉为什么这些天都不来,为什么要把他锁在房子里?高沉说忙,怕他又出去乱跑,会迷路。之后没说其他话。
范洛低声嘟囔着:“一个人天天待在这里,每天感觉要死了一样。”
高沉没有回应他,坐在沙发上看书。自那以后,高沉每天都来这里了。
他们两个人的话变得很少,大概是在这种时机中,谁的心都不好受,谁都没办法好好敞开心胸说话。上床却有。有一天晚上,高沉坐在床头看书,范洛爬上床,从背后搂住他的腰,亲他的肩膀。书没半分钟坠落在地,然后高沉就将他反压在床头。
这半个月的时间,高沉每天晚上都会来。做的事情不多,看书和跟范洛上床。
高沉以前不喜欢看书,近来看的书尤其多。而且书本都用书皮包起来,看不见书的封面。原先高沉每次离开,都会把书一起带走。后来来得频繁,可能嫌麻烦,没再把书带走。看完一本书,就把书藏在柜子最里侧。
那天白天,范洛在柜子里侧,把那些书翻找了出来。
是和精神科有关的书,每一本都是。高沉看得很认真,里面有些地方用红笔划出来,做了笔记。
范洛望着那些书,不觉身体颤抖起来,心里可怕地在想:原来高沉认为我有精神病,难怪他把我关在这里,他不是要杀我,是想把我送进精神病院。那他是不是感觉每天都在跟精神病做?
他把书扔在地上,跑进了卫生间里。卫生间里的镜子,他很久没去仔细看过。自从那天在高沉家看了那面被打碎的镜子,他对镜子产生了恐惧。这天他压着心里的恐惧,强迫自己去面对镜子里的人。
镜子里的他头发变得很长,染发剂褪色已久,脸又青又白没有血色,看起来真的像一个疯子。范洛突然焦虑恐惧起来,他像是已经看见被关在精神病院里的自己。
下午保姆来了。保姆有可以进来的钥匙,但是这位保姆,每次很聪明地在进门后就用钥匙将门反锁,离开后也不会忘记在外面把门锁上。
保姆来到这里,二话没说便进厨房做饭。
范洛从衣柜里随便找了两件衣服出来换上,他看了一眼时间,高沉还有半个小时就会回来。
他有注意到,保姆每次都会把钥匙放进外套口袋里,之后外套挂在厨房门口的钩子上。
范洛从保姆的外套里摸出钥匙,打开反锁的门,走了出去。保姆在厨房里大火翻炒着他今晚的,他开门的这点细小的声响,还比不上一只会哼声的蚊子。
来到电梯口,范洛看见电梯在往上行,停在这一层楼。
范洛心脏猛然震了一下,他想是高沉提前半个小时回来了。他立马跑进楼梯间,眼前无边无尽的楼梯,一头猛冲下去,拼命地跑。犹如在逃离一个可怕的囚笼。
突然,他又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台阶一阶一阶没有尽头,一直往上,他上一秒路过的地方,这一秒便无比陌生。
他好像听见高沉跑出来大喊的声音,声声在喊“范洛!范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