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身来,掐起一道法诀,指尖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
灵火映衬下,裴暄之的脸色白得有些吓人,鬓发散乱,衣衫不整,衣袖上甚至还有血迹。
颜浣月心里一沉,问道:“你怎么了?”
裴暄之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来,却又强自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克制着痛楚,冷静地说道:
“我听到外面有些动静,便立即想要叫醒你,可是你睡得很沉,我猜测可能出了问题,因此想出去看看情况,好确定是我可以自行解决的,还是需要给天衍宗众人报信的。”
“可一出去却见一个纸人在空中飘着,有些像玄降的做派,但我不能确信,它正要往窗外飘,闻声回转与我一番缠斗,似乎被我伤了,因此顺着走廊里那扇窗户逃遁了。”
他猛烈地咳嗽了起来,颜浣月立即抬手扣住他的手腕帮他查看脉搏。
裴暄之任由她查脉,继续说道:“它说是与仪山姜氏有仇,才来寻这替姜氏杀人炼丹的玄降罪人,这与我等无关,叫我们莫要多管闲事……我回来在房中寻有无玄降的铜钱,果真有,就在那桌缝中。”
裴暄之顿了顿,又艰难地咳了起来,稍缓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道:“颜师姐,我心口有些疼,我想躺一会儿……”
正说着,整个人一软,坠落的丝绸一般顺着床沿滑落在地,背靠床沿昏死过去。
颜浣月赶忙将他抱起来放到床上,抱着他喂了一颗丹药,这才取出一道黄符,掐诀催动。
不消几息功夫,潜在野店四周的天衍宗弟子便从夜色中御剑而出,进了客栈。
灯火忽地亮堂起来,楼梯上三个疯疯癫癫的人紧紧缩在一起。
薛景年带着众同门悄无声息地掠到二楼,客房里,一个老妇人抱着一个小女娃睡得正好,再往过一间,一个精瘦的青年正昏睡在门边。
薛景年踏着长靴继续往前,单手推开一扇半掩的门,却见月光下,颜浣月坐在床边抬眸望向门边众人。
而她怀里,紧紧地抱着昏迷过去的裴暄之。
“薛景年,你们去后院看看,据我嗅到的气味,那里应该是燃着掺杂&039;朝暮&039;的香,不过香里似乎有别的材料,我们并不受惑,此事或许能与仪山姜家扯上关系。”
薛景年抬了抬手,身后几个同门立即翻身从窗户下到后院去探查。
他看着颜浣月,语调低沉地问道:“他怎么了?”
颜浣月缓缓将裴暄之放倒躺好,回道:“他被人重伤。”
“哦。”
薛景年嗅了嗅冷涩涩的风,只觉得浑身有些意外的寒凉,因取她不要的那份雪晶,他身上也有伤没有康复,不过好像也无人察觉。
“朝暮”是仙门禁药,因总是与其他香料掺杂在一起也很难辩识。
她不太会有机会接触“朝暮”,她大约也只接触了裴暄之。
用魅妖所炼的药那么多,味道应有不同,她怎么就只猜后院燃的是最难见到的“朝暮”?
不……
她一定只是见过“朝暮”这种药而已,肯定不是从裴暄之身上嗅到了什么能令她感到舒心甚至是喜欢的味道……
仪山,姜家。
一片湖光山色之中,姜叙声倚栏看着水中胖嘟嘟的几尾锦鲤。
这种锦鲤生于地火寒潭之中,受极阴之火,极阳之水所炼,鳞片披五色,泣泪如火珠,十分珍贵,整个天下能得此锦鲤者也不过之数。
就算是他,也不过是在赢了一次试炼时,从明德宗长老的琉璃鱼缸里捞出来了五尾,特意养在家中湖泊里,由专人养护。
一旁侍从递过来一个白瓷染青碟,碟中放着五颗赤色丹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