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
月容公主的尸体被运回营地。
她的左肩被利刃从后向前射穿,伤口周围的衣裳上只有小小的一圈早已干涸的血迹,身体各处都有浅浅的刀伤,从四肢到身体甚至是脸上,几乎遍布了月容公主整个身体。
彼时朝阳初升,橙黄色的光芒照亮她脸上的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但仔细观察之下便会发现,这些伤痕并不严重,即便后肩上的箭伤也不是致命的,它们看起来反而更像是被人泄愤或是刑讯的痕迹。
灰骑首领跪在地上,向楚凌沉禀报:
“属下是黎明时在森林以内三十里处发现的月容公主,当时她已经死了约莫四个时辰,周围无人陪同,衣衫完整,但身上已经有了这诸多伤口。”
“公主此行只带了两个守卫,其余守卫与女史仍留在营中,属下已经盘问过一遍,女史说……昨夜公主入夜离开营地,此后是皇后娘娘策马去追公主。”
豆大的汗珠从灰骑首领的额上流淌而下,他抬起头看了颜鸢一眼,艰涩开口:“并且娘娘身上带的兵刃是……弓箭。”
“……”
营地里一阵沉默。
颜鸢感觉到周围的目光聚集到了自己的脊背上,火辣辣的触觉让她有些不适。
楚凌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的脚步向前迈了半步,却被颜鸢拦下。
颜鸢问灰骑首领:“你可有检查过她的伤口?”
灰骑首领道:“公主金枝玉叶,属下不敢僭越。”
颜鸢道:“你的意思是她肩膀上的伤口是箭伤?”
灰骑首领跪地行礼:“娘娘!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如实陈述!”
颜鸢轻道:“没关系,本宫也不过是自辩,真相如何还需要验了才知道。”
灰骑首领汗如雨下:“陛下……”
楚凌沉淡道:“验尸。”
但要想验邻国公主的尸身并没有那么容易,月容公主的女使与守卫牢牢守着主人的尸体,坚持要等晋国的专使来了之后一同验明。
这原本也是合情合理的要求,楚凌沉便答应了下来。晋国距离晏国山高路远,即便是快马加鞭来回也要十日,楚凌沉干脆没有回宫,而是就近住到了京郊的行宫,并且派了灰骑去守住月容公主遇难之处,尽可能地保留下当时的现场痕迹。
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唯有颜鸢被安顿到了单独的小院之中。
因为她是嫌疑人,所以她只能招猫逗狗。
冬日的暖阳照耀大地,颜鸢躺在别院里发呆,只懒洋洋思考着一个问题:
季斐去了哪里?
他是回晋国送信了么?
她倒也不担心真的会被栽赃嫁祸到证据确凿,在这帝都城中并非人人都知道她会武,也并非人人都知道月容公主要深夜逃婚,即便都知道,也不会有人猜想到她会去追逃婚的公主。
所以凶手应该并非专程要嫁祸给她的,昨夜之事大概率只是巧合。
但追杀刑讯月容公主却绝不是巧合。
月容公主身上必定有什么东西是凶手想要的呢?
难道是藏宝图?
颜鸢的心念一动,不期然地就想起了月容公主昨夜抛给她的东西:那东西是一个雕工精致的玉坠,玉坠的上面还用金线镶嵌出了类似图腾和文字的花纹,对着光看时正反花纹重迭,隐隐约约露出一点熟悉的形状,确实有些像是地图。
颜鸢不确定这东西究竟是不是藏宝图。
但她知道这东西一定很烫手。
昨夜她没对楚凌沉提此事是因为觉得无关紧要,而现在……颜鸢眯着眼睛,把上面的金线花纹的形状粗粗记忆了一遍,然后果断把玉坠丢进了别院的湖中。
这倒霉东西,谁带身上谁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