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3-06-0800:01:00~2023-06-1023:2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镜是小脑斧1个;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子呼鱼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三、展程1个;?丧钟雪雾锁在重檐间,当啷的铁马被整肃的脚步与轻甲碰撞的声响裹挟入浓夜,即便立于廊下凭栏仰颈也难闻其音。入夜的钟声也停了。案上的游记被翻到了尽头,慕奚正着手将它们收捡到一处。寝殿并未点灯,廊下灯笼的泠泠冷光透过大敞的窗子,伴着呜咽的北风潜入其中,小心翼翼地匍匐在长公主足下。“殿下。”此刻殿中侍奉的除却东菱再无旁人,属于天子的耳目一早得知了今夜会有血光,她们与不谙真相的宫人一同遂了慕奚的意思退出了寝殿。东菱点灯的手微微颤动,她垂着脑袋,代为换掉了桌上那一盏冷透的茶水,悄声道。“皇后殿下已睡下了。”慕奚“嗯”了声,她并未动那盏茶,而是平静地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宫女,伸出手去覆上了对方置于膝上的手。凉意霎时渗透指腹,她轻叹了声,道:“不是让你留在母后身边,怎么还是回来了?”东菱眼圈登时红了,她连连摇头,颤声道:“奴婢是殿下的贴身侍女,岂有只身而去的道理?”“不是害怕的吗?”慕奚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过掌下的冰凉。她说,“明知会发生什么还留下,又是何苦?”东菱连连摇头。廊下已可闻远方铁马兵戈之声,玄卫为天子自东湖营的世代军户中擢选,今夜刀锋既出,为保万无一失自当二者皆用。那些手握刀剑的凶戾客已近在咫尺。她反手紧紧握住长公主的手,哽咽着说。“殿下才苦……奴婢不走,今夜无论是……奴婢都愿留在殿下左右。”皇嗣贴身的侍从皆是自幼相伴,人非草木,许多时候其中早已非主仆之谊。生死于前,不怕是假话,但她仍旧选择留下,拳拳之心早已可见一斑。慕奚轻轻摇头,道:“傻姑娘。也罢,时辰将近,替本宫更衣罢。”檐下纷纷然的雪盖住了醒竹,传信的羽林跑过城头,在停下时被这风一吹,后备汗湿的衣衫好似也被一并冻成了冰。巍峨的宫殿前阒然无声。天子预想中的阻拦并未如约而至,羽林于门前止步,内侍在看过天子金令后遵旨退去,玄卫迈步而入时甚至没有见到本应在此的中宫皇后。东湖虽直属天子,但他们不是玄卫,明日若是长公主薨逝的消息传遍京城,咸诚帝要玄卫保住东湖羽林中的大多数必定对今夜发生种种一无所知。金令抽调的人手要少而精,这些亲信中的亲信能围住殿门便足矣,而里头究竟传的是什么旨意,发生什么,只有最后听奉君命的两个玄卫知晓。檐角新刷上的红漆在昏黄的灯火下仍旧显得鲜明夺目,行在左侧的玄卫在迈上寝殿最后一层阶梯前停下,她仰头注视着那一角,说话声音低哑。“这些殿宇,多久才修葺一遭?”“这谁知道。”同行者冷然道,“几时修葺,雕琢几何,左右不过死物,粉饰再精巧,又拦得住什么?”“也是。”女子不置可否,“也无人知道雕栏画栋何时又会换个主子,还是办正事要紧。”她低声说罢,向前一步抬手推开了半掩的殿门,殿中孤灯飘摇,恍惚间好似幽冥鬼火摇曳。宫人垂首立于旁侧未有动作,置于桌上的书页不堪疾风摧折,哗啦啦地翻过新页无力落于一侧,摊开的笔墨绘着某处山河,卧于宫装精绣的凰鸟身旁不再动了。它的主人稳坐桌前,在遽然的风霜中镇定地端起桌上杯盏,伴着殿门轰然合上的声响吹散了茶汤的细沫。玄卫在长公主面前一丈之外停下了脚步,他自怀中取出了天子金令,翻手执牌定在了前胸。慕奚抬眸一扫,端着茶盏的手稳稳当当。她面上没有惊惧的神色,好似今夜踏足此处的不是催她命的阎罗,而是一如往日再寻常不过的宫人。“元兴三年,今上重整督军,打乱先帝在时的金吾旧制,为皇城戍卫者更名东湖营,旧日军官悉数轮替,六品以上者皆自贵门出成了不具名的规矩。”慕奚打量着玄卫的脸,平声静气地说,“武举登科比不得一句高门大户,要想打破此举,唯有逆势而上,得人青眼。沈宁舟如此,而你,亦如此。本宫说得对吗?”玄卫的目光微敛,他在须臾的沉默后缓缓放下了平举的手臂,道:“殿下还记得我。”慕奚报之一笑,却没有起身,她望向窗外的大雪,道:“记得。太宰末年入金吾,考评都不错,可惜遇上了今上改制,你往上三代并非军户,本该就此被下放州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