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穆头也不抬,道一声“进”。
元汉已经换好行装,走至柳青穆案下,俯身拱手道:“都督大人,比武大赛即将开始,请大人移步练武场。”
柳青穆“嗯”了一声,将手中卷宗搁下,站起身来。
轻甲上的铁片摩擦,发出细碎的响声。
匪寇此事,究竟是平遥县的陈年旧疴,还是两江军中有所瞒报,他今日前去会会那帮士兵,倒可以顺带查看一番。
阴云密布。
柳青穆跟着元汉来到练武场时,所有的两江军已身着轻甲,腰佩长刀站成排列。人堆两侧的木桩上,拴着十几匹油光锃亮,神飞气扬的马匹。
远远见着元汉领着一人缓步行来,两江军神色一震,齐齐喊道:“都督大人。”
不管这声问候中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但上千人这般齐声叫嚷,还是颇有阵势。
柳青穆负手行来,脚步稳当,轻甲在日头反射下闪烁着亮光。就是听见这么多士兵喊他,他脚下也不曾迈大半步。
众将士心底正嗤着,心道来都来了,还摆谱呢?可等到柳青穆行至行伍前的高台之上,底下的窃窃私语忽然逐渐低下来。
直至岑寂一片。
元汉低下头,暗叹一声,早就猜到了这个场面。
这位都督大人生得如此出众,站在那宛就若谪仙降世,这段日子身子骨不好,脸色愈发苍白,日光之下,反倒是增添了几分羸弱之美。
就是在宫中任职过的元汉,见多了富贵家面
若敷粉的公子哥,在看见柳青穆容颜的那刻,还是怔得失语好久。这帮愣头呆脑的莽夫,见着柳青穆这般白净养眼的男子,只怕是更为惊讶。
队伍之中,杨文成的脸色由一开始的震惊,到看见周围士兵呆愣的神色后,逐渐变得恼恨。
天色阴沉。
寒风中,柳青穆拾阶而上,昂首挺立于高台中央——高台因地而建,在这里说话,声音能被传至练武场的各个角落。
柳青穆嗓音清冽,
“诸位两江战士,本将行营途中不慎感染风寒,恐传染了各位,故一直不曾现面,望诸位谅解。”
“本将叫柳青穆,诸位可唤我柳都督。相信军中对本将的出身恐怕早已传开了,但本将要说的是,无论本将从何而来,家在朝中是何地位,诸位都不必多加关注。在这两江军营里,本将就只是你们的都督。众将士有什么问题,无论是军队的还是个人的,都可以朝我禀告。”
众士兵默默无言,相互看了一眼。
前都督设下的军法十分严苛,他们还是第一次碰见这般温文儒雅,平易近人的将军,心中不免激动。
虽然很快,他们就会看透柳青穆表里不一的恶劣性子,但此时,将士们皆是军心大振,齐声应道:“是!”
柳青穆看着地下一群心思各异的士兵,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很好。”
他接过元汉手中的火把,缓步走上烽火台,点燃了狼烟。
烟雾又黑又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