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妮儿替金招娣出主意,“要是那个老板太过分,你就别干了。”
金招娣瞪圆双眼,“那可不行,俺跟俺爹俺娘说好了,打工挣得钱,还得寄回去给俺弟俺妹交学费呢。”
杨妮儿便叹气,在黑
暗中瞧着对面铺上金招娣一对好似夜猫子似得闪闪发亮的大眼睛,人各有命,若是她今天被人带走,她也无力自保,她们这些社会最底层的人,哪个不是被命运推着往前走,今日不知明日事,谁又说得清是福还是祸呢。
………………
第二天,杨妮儿去上班,ktv开店晚,下午一点钟的班儿,一直上到晚上八点,她上午没什么事儿,一直寻思着再打份零工,她想过去送牛奶或是送报纸,可惜她不会骑自行车,也就作罢。
她在ktv对面的五丰包子铺里买了两个大菜包,说来也好笑,一条大马路,一边是各种人间烟火气,包子铺、早点铺、皮革城,甚至还有一家文具店和一家书店,马路对面却是西宁城内部装修最豪华的“金碧辉煌”,门口没有停车位,若是有豪客来,ktv会派车来回接送,杨妮儿只来了一个月,见过最大的头儿就算是ay姐了。
杨妮儿咬着包子,低着头往里走,迎面遇见几个后勤部的熟人,彼此打了招呼,相伴着去工具房领了拖把和麻布。
ktv说脏不脏,说干净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客人唱嗨了,穿着鞋去沙发上乱蹦的比比皆是,而墙角卫生间,更是充斥着一股彻夜糜烂后的腐朽味儿。
杨妮儿勤快不偷懒,角角落落都拖得干净,一些缝儿里粘了秽物,她看了总觉得不过眼,戴了手套拿抹布去抠,金碧辉煌没几个窗户,就像是个脸盆似得倒扣在马路上,外面天已经黑透,里头的人却感觉不到,杨妮儿一通忙碌,后背湿得透透的,她没钱买表,感觉差不多到了休息时间,便跑去值班室看眼挂钟,原来已经过了六点,腹中饥肠辘辘,她才二十四岁,经不住饿,一饿就两眼冒金星,她把拖把靠在值班室里,同保安打了声招呼,走去外面买了两个馒头充饥。
再回来时,路过休息室,里头正热闹地紧,她透着门缝看了眼,被里面的人发现,将她拖进去。
杨妮儿以为昨天的噩梦又要上演,谁知休息室里一色的女孩儿,年轻的不过十岁,年纪大些的也将将二十五六,正值初夏,姑娘们穿得暴露,休息室也是更衣室,三面墙壁全是高矮不一的长衣架,挂满了晶晶亮亮的闪片裙和
晚礼服,昨日被拖出去的小柔和大小a都在,杨妮儿一眼望过去,被白生生的皮肤迷了眼,映在一大片的华服美衣中,颇有些老港片里纸醉金迷的味道。
拖杨妮儿进来的是小a,她问她,昨儿个的牛仔短裤和黄色连衣裙见着没,杨妮儿一打扫卫生的,见谁都低着头,走路只看地上有没有脏东西,哪会注意这个,她木着眼睛摇头,小a挑了挑眉毛,示意她坐下。
“你昨儿个点真够背的,一打扫卫生的被拖进来蹚浑水。”
杨妮儿不知水深水浅,不敢贸然搭话,小柔却替她接了话头,“那要问ay姐喽,她那种人精,眼睛一扫便知对方喜欢什么货色。”
小柔身边坐着的便是昨天被打包带走的大a,杨妮儿总觉得她哪儿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后来终于有些看明白,大a两条腿不能动,每回换个姿势便要皱起眉头。
杨妮儿不动声色,只作不知,说不庆幸是假的,但若真被带走,扔到砧板上,她绝不会做那条徒劳无功乱蹦乱跳的鱼,她在孤儿院长大,汉字没学会几个,审时度势却被刻进了骨头里。
大a终于还是开口说了话,“小柔,姐妹一场,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些客人,咱们私下编排几句,也就算了,昨天那几个,多说一个字便多一分风险,哪天被人捉住小辫子,怕是连具全乎身体都留不下。”
小柔被吓得噤声,旁边一个不相熟的女孩儿却轻笑起来,“我看大a姐是被整怕了,也是,羊入虎口,被人玩坏了吧。”
大a没说话,小a却炸了毛,“说什么呢你?”
眼看着两人好似斗鸡似得对上了眼,杨妮儿却开口说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芊芊呢?她怎么还没来?”
小a弱下了气势,横她一眼,犹豫了片刻,才告诉她,“芊芊一大早的火车,跟男朋友一块儿回老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