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怀珠闹脾气实在没边儿,三番两次提和离,用这种方式逼他就范,实在触了他的底线。
盛少暄道:“或许您给的位份还不够。她白小观音身负绝世美女之名,从小被男人们捧着长大的,多少得有点傲气。虽然家室不配,她心里未必没想过和你堂堂正正地拜花堂,当正室太子妃。”
陆令姜斜斜睨着远处翠微山色,呼吸着冰凉的雨气,无丝毫释怀。若光是位份的问题倒还简单了,她欲求不满时什么样他知道,这次根本不是。
多年来浸淫朝政让他早学会了隐匿情绪,可此刻隐隐的焦虑和不安几乎压抑不住,似头顶鸦雏色的天空,心浮气躁。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多年的涵养让他不可能和怀珠吵,或者再用什么其他手段威吓她,使得她越来越抵触自己。
他知道自己三眼白,又有粒克人的黑痣,不断告诫自己要时刻笑,要温润,低眉慈悲,否则自己长得一张不是好人的脸,天生就会吓跑她。
“让我再想想吧。”
清冷的西风洒面,陆令姜双肘倚在戏楼锦葵式红漆栏杆上,长目半眯了会儿。
他有点慌,却又不那么厉害,总觉得事情没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拿出诚意,让她感受到他的心就是了。
但她想离开他,绝不可能。
……
陆令姜从后园子戏楼出来,暗袍洇湿了雨痕,透出上面精绣的落花流水纹,人也跟落花流水似的。
眼前空荡荡,来此集会的男女都还在承恩寺内骚动,山脚下只有白家的家丁在静悄悄地收拾马车。偌大的天地间好像只剩他一人,耳边是临近黄昏的绕梁不散的撞钟声,和呱呱老鸦叫。
他缓缓散步着,六合靴犹如踩在棉花堆上,第一次不知何去何从。
往常,他都会第一时间回春和景明院找她,好像那里真的充满阳光春和景明。
现在一切算落空了。
远远地见晏苏荷带着两个丫鬟,拦在白家马车之前,似在特意等他。
晏苏荷奔过来,眼睛红得和桃子一样:“殿下真的收了白妹妹当妾室?方才见白家妹妹匆匆和白家老爷离开,脸色铁青,定然误会了什么……也怪我,我亲自帮您和她解释吧?”
陆令姜上下端详着晏苏荷,猜透她的心思。晏家如今捏着他未婚擅自养外室的把柄,婚事废了不说,在朝堂上随便参他一本都够他身败名裂的。
现在自然应该说几句好听的,甜言蜜语,好生巴结抚慰一下晏家。
他道:“好啊,那你去吧。去她家说我不和你成婚了,她当太子妃,把她给我哄回来。”
晏苏荷愕然。
“殿下……您……”
张口结舌很久。
陆令姜睨着她惊讶,冷笑了笑,半晌才淡淡道:“玩笑话,别当真。你平时不是喜欢我逗你吗。”
随即拂袖而去。
晏苏荷怔怔站在原地,咬了咬唇,被怼得不知所措,泪腺快要崩了,从前还真是小觑了那白小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