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公公道:“为主子奔波,乃是做奴婢的分内之事。”
宣平侯一扭头,厉声道:“愣着作什么?方才不是你同我传的话吗?”
那个周家小厮哪里还说得出话,喉中支支吾吾,双膝一软,登时跪了下去。
“你方才怎么说的?一五一十再说一遍。”宣平侯说罢,便火急火燎地奔向了世子。
这厢孟公公道:“哎,不必同我说了。陛下马上就到,这些话,都留着同陛下说罢。周夫人刚才不愿开口,就也留着同陛下说罢。”
宣平侯一手将世子从地上扶起来,登时神色变幻。
晋朔帝竟然也来了?
他按下心头的杂绪,先将目光落到了世子的面庞上,而后颤抖着抬起手。
宣平侯的声音刹那间冲破了云霄。
他近乎凄厉地喊了一声:“我儿!”
一干女眷被他吓得花容失色,纷纷起身。有些心肠软的,到底是露出了点愁容忧色。
世子……真没了。
周家去请的大夫,几乎与晋朔帝一并抵达。
周夫人满耳朵都尽是宣平侯凄厉喊声,一颗心都好似被人用力捏住了,再绞碎,又疼又怕,胸口好像连气也喘不上来了。
等到有宫人唱:“陛下驾到。”
周夫人那口气也就真真喘不上来了。
她扶着桌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叩头,额上磕出血了都还怕看着不够惨。
周姑娘这下是彻底吓傻了。
她的母亲头一个软了骨头,下个就得轮到她挨打了。
周姑娘此时才终于想起来害怕。
她攥着帕子,在椅子上坐都坐不住了,一个劲儿地往下滑。
那厢晋朔帝终于跨进门。
来人身形挺拔,面容俊美而威严。众人哪敢直视?
纷纷低头见礼。
宣平侯还抱着世子在哀声恸哭,一边哭,一边喊:“是谁害了我儿,我要他以命偿还,举家上下,不得好死!”
这一字一句的诅咒,落在耳中,只叫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般乱糟糟的情境之下,晋朔帝的目光却还是稳稳当当地先落在了钟念月的身上。
“念念怎么不坐?”他开口当先问道。
众人闻声,面色不由得扭曲了一瞬,然后实在按不住内心的惊骇,大胆且小心底抬起头,瞧了瞧钟念月的方向。
周家闹出这样大的一桩事,陛下却是先问钟念月为何不坐。
念念。
又是好生亲近的称呼。
他们还不曾听过,晋朔帝用这般的温言软语的口吻与谁说话。
不,他们根本就没机会听晋朔帝说上几句话。
那是陛下啊,他们平日里怎么也触不到的陛下。
钟念月此时道:“连个软垫也无,坐着也不舒坦。”
她的声音清脆,勉强将众人的思绪从恍惚中拽了回来。
众人只听得那孟公公笑着,将钟念月方才说的“谁稀得”,也学给了陛下听。
陛下听罢,丝毫没有要斥责钟念月骄狂的意思。
他们模模糊糊间,好似瞥见陛下抬手轻抚了下钟念月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