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季秋也跟着停下脚步,闻言应了一声,“好”,却没有离开,只是依旧站在原地望着他。谢蜩鸣腿疼得厉害,懒得和他再继续纠缠下去,于是抬步一瘸一拐地向楼上走去。他到家时津津已经醒了,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动静立刻跑过来给他开门,惊喜地说道:“爸爸,你终于回来了。”看见他衣服上的雪,还伸手替他拍了拍。见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紧跟着问道:“爸爸,你是不是腿又疼了?”“没事儿。”谢蜩鸣说着,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爸爸,你快去躺着,我给你倒杯热水。”谢津津才不信他口中的没事,赶紧把他往卧室推。谢蜩鸣不愿意辜负小朋友的好意,于是听话地换了衣服躺在床上。谢津津很快就端了一杯热水过来,然后电视也不看了,脱了鞋上床坐在他旁边说道:“爸爸,我给你揉揉腿,揉揉就不疼了。”“好。”谢蜩鸣接过他手里的热水,欣慰道:“谢谢津津。”“不客气,爸爸,你去哪儿了?外面下雪你怎么还出门啊?”“我炖了排骨汤,给楚叔叔送了一些。”“楚叔叔生病了吗?”谢津津好奇地问道。“没有。”“那他最近怎么不来了?”“他……”谢蜩鸣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这里,看着谢津津好奇的眸子,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谢津津毕竟还小,弄不清大人之间复杂的感情。“楚叔叔最近忙,过段时间就来看你。”谢蜩鸣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想要把这个话题敷衍过去。“这样啊,你今天怎么不带我去?”“你走的时候你还在睡觉。”“你叫醒我就好了。”“下次,下次一定叫你一块去。”“好。”谢蜩鸣立刻又开心了起来。“爸爸,你腿还疼吗?要不去医院吧。”谢津津又揉了一会儿问道。屋子里有暖气,没了外面刺骨的冷意,腿也没刚才那么疼了。于是谢蜩鸣对着他回道:“已经不疼了。”话音刚落,就听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谁呀?”一般谢蜩鸣不让谢津津独自去开门,所以哪怕腿疼,还是强忍着痛意一瘸一拐地向门口走去。他在这里没什么亲戚,和邻居也不熟,这么冷的天按理说更不会有什么人来,因此他下意识想到可能是傅季秋。然而开门前他习惯性地看了一下猫眼,却发现门口站着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作者有话说:纹身“你是?”谢蜩鸣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门外的男人看起来很文雅,似乎看出了他的奇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去,“你好,我是青山医院的医生,来为您看病。”谢蜩鸣在傅季秋身边三年,自然知道青山医院是傅家名下的产业,所以眼前的医生自不必说,肯定是是傅季秋派来的。想到这儿,谢蜩鸣探头向外看去,然而外面却并没有傅季秋的身影。“不用了,老毛病,就是冻着了。”谢蜩鸣不想欠他的人情,于是连忙拒绝道。医生似乎已经料到了这种情况,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情。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自顾自地问道:“虽然是老毛病,但并不意味着情况不会恶化,听说您是陈年旧疾,这些年有没有定期复查过?”“没有。”“旧伤因为人们已经习惯了,所以常常会对它产生忽视,对于习惯性的疼痛不以为意,这样其实是不对的。”男人说着,自然而然地走了进来,示意他到沙发上坐下。谢蜩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医生已经蹲下身来开始替他检查。因为医生的动作实在是太过自然,谢蜩鸣也不好再拒绝,干脆坦然接受了他的检查,问道:“医生,严重吗?”“当初伤的是关节吗?”“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但要注意保暖,还有少运动,如果将来疼得越来越厉害的话,可能需要换个关节,不过这应该是几十年后的事,至少目前不用担心。”谢蜩鸣听得心情有些复杂,一时间也不知道这究竟算是一个好消息还是一个坏消息。但无论如何,医生说得没错,这都不是现在需要担心的事,那就还算幸运。“好,谢谢医生。”“不客气。”医生说完就离开了。谢蜩鸣也没有纠结太久,陪着谢津津玩了一会儿后,谢津津说他饿了。于是谢蜩鸣起身把剩下的排骨汤热了一下,和他每人喝了一碗,然后两个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外面的雪下了一天。晚上刚一过九点,谢蜩鸣就催促谢津津洗漱上床睡觉。小孩子睡得快,不一会儿就进入到了梦乡。谢蜩鸣也跟着闭上了眼,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一遍遍地萦绕着楚景的声音。“他说这些你肯定不会要,所以希望我可以替你保存着,给你和津津更好的生活。”“他说他只会把你让给我。”“所以希望我能好好爱你。”“他不想你再次伤心。”这些声音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响,搅得他心神不宁,让他不由叹了口气,似乎无论什么事,只要碰上傅季秋,就会变得棘手起来。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又表现得如此深情。谢蜩鸣不明白,曾经的傅季秋明明不爱自己。因为从来没有感受到他的爱,所以哪怕如今傅季秋把心捧到他的面前,他依旧不敢相信。思绪太过纷乱,一时间谢蜩鸣只觉得更加睡不着。腿好了很多,但还是隐隐泛着疼。谢蜩鸣想起医生的话,决定爬起来灌个暖水袋。他去厨房烧了热水,等着水烧开时他习惯性地透过面前的玻璃窗向楼下看去,余光一瞥,却看见了楼下似乎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谢蜩鸣愣了一瞬,定睛看去,然后惊讶地发现下面站着的人竟然是傅季秋。他和上次一样站在楼下,只是这次连伞都没有打,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他的身上,最外面的大衣已经白了一片。有一瞬间谢蜩鸣还以为自己花了眼,于是下意识向前又看了一眼。确实是傅季秋。一时间谢蜩鸣也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人疯了,外面下着雪又是零下,他就这么站在外面是生怕自己生不了病吗?热水烧好了,谢蜩鸣关了火,将暖水袋灌好,然后转身向卧室走去。他本不想管,然而走到客厅时,脑海里却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无论怎么说,自己也算欠了他一个人情,因此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披上外套向楼下走去。门内外就像是两个世界,走出大门的那一刻,谢蜩鸣仿佛瞬间掉进了冰窟窿里。他更加不敢去想傅季秋到底在这样的温度里站了多久,只是快步向楼下走去。此时已是深夜,楼下空荡荡的,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只有傅季秋一个人站在那里。他仰头望着楼上,不知是在看雪还是在看风景。他穿得依旧是早上的大衣,衣服上落满了雪,垂在身侧的手掌因为裸露在外面而冻得有些发红,指尖夹着一根快要熄灭的烟。傅季秋听见动静,收回了目光,向他看去。傅季秋的眼神很平静,大概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因此并没有动。直到谢蜩鸣走到他面前,他才好似回过神来,无声地喊了一声,“鸣鸣?”“你是不是疯了?”谢蜩鸣皱着眉头问道。傅季秋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下,抬手似乎想要碰碰他,然而还没碰到,就反应了过来似地收回了手。然后将手中的香烟按灭在手心。手中的痛意似乎终于让他清醒了一些,傅季秋望着他,这次终于喊出了声,“鸣鸣。”“这么冷的天你站在外面干什么?”傅季秋没答,只是垂眸看向他只穿了睡裤的腿问道:“腿还疼不疼?”“你……”谢蜩鸣从未觉得和他交流竟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你快回去。”“嗯。”傅季秋点了点头,眼神有些散,但还是努力望着他,“你也快上去,一会儿腿该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