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嵬探出水面缓和片刻,只觉得寒气还未从肺腑之中消除,心下清明:“这等禁锢非同凡响,这条水路定与尘艳郎分不开联系,看来入口并不止未东明所说的那两条路。”
“崔嵬?”
于观真坐在石滩上,背对着一群尸体,只感觉哪里都毛毛的,心理上他清楚自己并没什么可怕的,但是理智上又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实在很怪异,只好无奈地时不时唤一声,好让崔嵬确定自己的位置。
很快崔嵬就循声而来,他见着这群尸体也略有几分诧异,很快就上了浅滩来,两人交换了下信息。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找到尘艳郎的落脚点,于观真不由得低下头去,要说这群人里他最信任谁,那无疑是崔嵬,没有其他可能,如果真的要去找寻尘艳郎的踪迹,他一定会找崔嵬。
这群本该死在罪窟的尸体居然出现在此,显然不可能是意外,他思虑片刻,想到了一个可能:“我之前问过白鹤生,他根本不知道逆生之术已成,那就只可能是厌琼玉特意来到这里,她是为了复活罪窟之人才来的。”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崔嵬点了点头,又很快说道:“咱们明日再来。”
于观真不明所以,问道:“为什么?”他满怀不解,下意识伸手去牵崔嵬的手,却登时脸色大变,觉得自己活似抓了一块千年玄冰,险些要甩开手去,“你怎么这么冷?”
“底下的水比这里更冷。”
崔嵬冻得手足略感疼痛,只因他习惯忍耐,面上并不显露,倒好似寻常人一般,山洞幽暗,于观真也未见到他口中呼出的白气,这才没有反应过来,他又很快解释道:“我方才找错了几条死路,待得太久了。”
于观真急忙将他搂在怀里,伸手搓揉,才发觉崔嵬已冷得身体都有几分僵硬,身上竟还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不觉得疑惑起来:“奇了,崔嵬,你身上原有这样的味道吗?”
“什么味道?”崔嵬不明白。
于观真又仔仔细细在他湿漉漉的发上闻了闻,忽然一震道:“不对,这味道我好似来时闻到过。”
崔嵬只是耐心等待。
于观真低声道:“这味道很像是后辛草,可是又不大一样,之前我找见厌琼玉他们时也曾闻到过一次,只是后来就没了,我也没多心,只当是地上的花草味,可这味道怎会出现在你身上呢。”
崔嵬听他说完,甚是犀利地指出了问题核心:“恐怕你当日闻到的并非是花草的气味。”
第202章
这香气幽淡,却似入骨,经久不散。
于观真心中顿时明白过来,恐怕厌琼玉自此处潜入过其中,也沾了这身香气,只是之后被他们看管住,不便再入内更深,免得叫他起疑,而这些尸体正因此搁置于此。
这时崔嵬总算缓过阵来,不免细细发起抖来,于观真回过神来将他抱得更紧,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又道:“我先带你出去吧。”
崔嵬稍稍活动筋骨,只觉得尸地幽冷无比,低声道:“也好。”
两人这才携着手游水出去,于观真其实不精水性,不过体内灵力浑厚,倒也护得两人安然无恙,崔嵬本就被冻得厉害,又再入水,只觉得身体愈发冰凉,整个人只好挨着于观真前进,好不容易游出山洞,两人离开那寒冷之地,竟觉连小溪中冷丝丝的流水都似泛着温。
于观真扶着崔嵬到树下坐好,又捡了些柴火来烤火升温,冻坏的人不能立刻近火,这火堆还放得远了些。哪料才有些许暖意,就见崔嵬眉毛眼睫都化做雪色,这结晶的速度还未曾消减,反倒一点点凝结上发丝,与山洞之中的尸体简直一模一样,不由得呆立当场。
崔嵬见他神色有异,登时反应过来自己脸上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伸手一摸,却摸下些许冰粒子来,贴在掌心之中,居然凝而不散,不如寻常冰雪般化为流水,心中陡然一惊,他当初为赤霞女的内丹一事不知走过多少所在,寻过多少寒性的宝物,怎会分辨不出这等威力,神色微凝:“这里怎会有这等奇寒之物。”
“看来未东明的确找对地方了。”于观真见他无恙,顿时松了口气,伸出手来帮他揉了揉胳膊,无论是看到的尸体,还是崔嵬所遭遇的东西,都足以证明此地很可能就是终点了,不由得摇摇头道,“万没想到,寻寻觅觅,到最后竟全都在苗疆,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做个中原人实在不够快活,想做个苗疆人尝尝鲜。”
崔嵬听他语调还算轻松,稍稍放下心来。
其实这么一番折腾,崔嵬已有几分疲惫,他因血脉的缘故精力过人,向来习惯给自己白日找些事情做,好耗去过多的精神,在于观真送饭来之前,他还特意往外走了走,未料晚上又历经探险,不觉倦意上升,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他的衣物水迹渐退,又都慢慢覆上冰霜,于观真将自己的衣裳烤个半干后就走了,这里距离他们的居所虽有段距离,但算不上多远,屋里放了不少更换的衣物,不知道是谁添置的,既有中原的,也有苗人的,绣工大多都不差。
这时候厌琼玉跟白鹤生都已经睡下了,于观真回来时居然不巧下起雨来,将他本就轻柔的脚步声彻底淹没在嘈杂的雨声之中,他没点灯,就这么湿漉漉地走了进去,先将自己擦个干净,换了身衣服,又仔细挑了挑衣服,这里头四季的衣裳都有,要是拿错等于白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