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电光划过纸窗,映照屋内亮如白昼。
旱雷过后,世界重归死寂。
昏暗的夜『色』无尽蔓延,幽深暗蓝的苍穹忽然坠下瓢泼雨幕。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吹起了寒风,银针样绵密冰冷的秋雨落在旷野上的每一个人身上。
“大胆!你们竟敢对陛下不敬,是想造反不成?!”
忠心耿耿的都御使拔剑指向包围他们的傅家军,怒目质问着为首的将军。后者不为所动,虎视眈眈地盯着被都御使保护在身后的沈素璋。
“都御使挟持陛下出逃,才是大逆不道想造反吧?来人!给我拿下这逆贼,护送陛下返回銮驾!”
傅家军拥而上,手无缚鸡之力的沈素璋轻而易举就被挤开了,国之君,摔倒在地无人在意。他刚从泥泞里抬起头来,都御使那怒目圆瞪的头颅就落到了面前。
“逆贼已经伏诛!其余人等,还不缴械投降?”
兵器落地的声音陆续响起,刀枪砸进水泊,激起阵阵水花。败兵被粗暴地绑起,张张或颓败或惶恐的脸倒映在浑浊的水泊中。沈素璋衣衫不整,靴中灌满泥水,踉踉跄跄地被人推上间无法从里打开的马车。
马车在大雨中返回驻扎营地,将军收回视线,给负责俘虏的亲信递了个眼神。
把把大刀扬了起来。
挥下的时候,雨水和血水从刀刃起甩出。
马车在众目睽睽下驶回营地,金戈铁马的傅家军沉默而肃杀地站立两旁,虎视眈眈地看着摇摇晃晃的沈素璋被人推进王帐。
王帐四角燃着火盆,在刺骨的冷雨飘零中依然温暖如春。无数面无表情的婢女和侍卫站在角落,名为服侍为监管之责。堂堂国之君,浑身湿透站在王帐中,竟然无人在意!
“傅玄邈呢?!傅玄邈在什么地方?我知道你定在等着朕,你给朕出来!”沈素璋神『色』癫狂,像被人抽动的陀螺一样,快速地转着颤颤巍巍的身子,极度憎恨的目光左右扫视着帐中阴影。
王帐中只有他陷入疯狂的声音在响『荡』着。
帐外大雨倾盆,油布遮盖的帐顶不断发出沉重的声音。
只消瘦的大手打起了帘门,缓步走入了王帐。名小兵在他身后收起了湖蓝『色』的油纸伞,瞬间被大雨吞噬。
帘子落了下来,只剩一身干爽的天青『色』身影站在门内。
傅玄邈在沈素璋恨之入骨的视线中面无波澜地低头行了礼,平声道:“陛下不必担心,挟持陛下出逃的逆贼已经伏法,应同伙也已畏惧『自杀』,不会再有宵小之辈来打扰陛下清修了。”
“傅玄邈,朕要回建州!朕不管你要做什么,你自己去!朕要回建州!”沈素璋说。
“待事情了解,陛下自然能回建州。”傅玄邈说,“难道陛下的亲妹妹,陛下也不想见了吗?”
“朕不见!谁也不见!”
似乎是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让沈素璋对此次扬州之极为抗拒,仿佛在前方等着他的,不是扬州,也不是越国公主,而是阎王爷冷硬讽刺的面孔。
“陛下身为国之君,理应知晓以大局为重。”傅玄邈说。
“你还知道朕是一国之君?!”沈素璋被刺中痛处,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他双目圆瞪,眼中布满血丝,身华服虽然绣着金龙,但淅沥沥地往下滴着水珠,袍角上还沾着褐『色』的淤泥,头上的金冠也歪歪斜斜,哪里有丝毫一国之君的样子?
不过是一条在大雨中毫无还手之力的蚯蚓罢了。
“微臣惶恐。”傅玄邈不慌不忙地低下头,轻声道,“陛下乃国之君,这是万千人都知晓的事情。”
“既如此,朕命令你,立即送朕返回建州!”
回应他的只有漫长的沉默。
沈素璋彻底失控,歇斯底里,破罐子破摔地骂道:“傅玄邈,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伪君子,朕早晚要将你凌迟至死!”
傅玄邈闻若未闻,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