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愈合的不错,只是我不能保证能不能留下伤疤。”帕安伦娜看着凯瑟琳·柏莱顿脸上的伤痕,一边帮她涂上药膏,一边温柔地说,“好在这地方冷,所以你没有感染……不然的话就麻烦了。好好的睡一觉吧,过些天你就会和以往一模一样了。身体健壮。,英勇善战。”
“谢谢——学士。”凯瑟琳·柏莱顿礼貌地道谢。帕安伦娜只是让她服下一些有助于睡眠的药物,看着她睡下去,紧接着看向另外的伤员。这是学士应该做的事情,也是在战争结束后做的最多的事情。毕竟在卫城学院,她们学习过医疗的技术。况且这次的伤员数目之多,出乎了她在内所有医疗人员的意料。截止到目前,处理掉的尸体的数目无计其数,但是伤员足有两万人之多。事实上,所有出战的公主有一个算一个几乎谁身上都带点伤口,运气最差的是玛丽安·洛特西恩公主和前女王凯瑟琳·柏莱顿。这两者不但受了伤,而且留了伤疤,最重要的是伤疤无一例外都是留在脸上的。
凯瑟琳在和鬼兽骑士,她宣称那个死亡骑士是个女的,的交战中左脸留下一道伤疤。从左侧眉毛上部开始,向下差点就把左眼弄瞎了,一直延伸到了左半边上脸颊。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帕安伦娜不得不小心的帮她缝合伤口。一方面把伤口缝合的细一点,再细一点,另一方面不要给她的眼睛造成二次伤害,并且想办法是否要帮她处理一下伤疤,不然的话……尽管凯瑟琳应该不用考虑嫁人的问题,但是她还是觉得凯瑟琳很难接受这个现实。
出乎帕安伦娜的意料。凯瑟琳不但接受,而且还反过来安慰帕安伦娜。“这算啥啊,”她笑道,“这不叫伤,这更不叫毁容。我回头找个手艺好点的人纹个面,纹一朵折枝红蔷薇,血百合也行……回头他们会说称我为‘血百合凯瑟琳’或者说‘蔷薇凯瑟琳’,这不比什么‘逊位女王’或者说‘前女王凯瑟琳’听上去顺耳多了?”她倒是真的豁达,帕安伦娜想到,看的真开,要是别的人都有她这样就好了……
玛丽安,她一直不敢让玛丽安直视镜子,也移走了她的房间里的所有的镜子……伤疤从眼睑下划到了耳边,伤口很深,不留疤痕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按照当地人的观念,玛丽安……已经算是毁容了……帕安伦娜不敢让玛丽安知道她现在的状况,这个想法得到了所有的人的认同。她是一个多么爱美的女孩子,有着雪白色的头发和生动有神的琥珀色眼睛,不可否认其非常有女人味。她憧憬着嫁给最出色的领主和骑士,如今却失去了她最骄傲的东西……
她听说有人想把她嫁给铎纲……如今估计这想法是不成了,不知道对于这个女孩来说,是一个幸运还是一个悲剧。铎纲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却是那种活着更有用的……是的,活着的更有用,可其如今却是可能真的死了……她想着去铎纲那里看看,但是看着过道上的伤员。有的人在向她行礼,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战斗刚刚结束,有那么多伤员需要治疗,现在缝合的针线、麻醉用的药物、还有退烧的消炎的止痛的,总之缺口大的令人瞠目结舌。现在几个学士和军医都恨不能多生出几只手,一个人当几个人用……她哪有机会去在一个注定没命的人那里浪费时间啊。
她走过凯瑟琳公主的房间。卡兰蒂斯的公主身上受伤三处而两处深可见骨。帕安伦娜私底下觉得……也就是她命好,要是在炎热的南滨只怕她的脚早就保不住了。霍莉正在那里照顾凯瑟琳。帕安伦娜则接着走……
照顾伤员,此外还有的事情就是和巴尔斯坦大人等人商量后面的事情,这一点非常的重要!鹰血后裔和铎纲大人最忠实的封臣在一起商量后面的打算。铎纲大人走了,但是他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摊子以及一块肥肉。自己的叔叔经常说,狗粮要吃到狗嘴里……虽然自己不是狗但是交接海间地的权力这是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在拉斯提亚发现了黑山的踪迹,而瓦莲莉雅公主则提醒大家不要忘记南岩地和月海望对于海间地的威胁有多么的严重,如今想要颠覆由少鹰王定下的七国之地的法度的家族蠢蠢欲动已经成了大家的共识了。所有的贵族,或者说参会的贵族,只要是鹰血和鹰血最忠诚的封臣都承认,无论出于血脉还是出于利益,将海间地保留在和铎纲大人最亲近的人的手中是对于这些人最合适的选择!
巴尔斯坦伯爵表示,海间地的军队最精锐的在卧狼屿和澜流城的手中,而铎纲大人则掌控着白石港和望海城的军队。只要控制住这四家,以及日落港、长夜堡、哈尔斯港三地的的军队,大局可定。他可以保证这三家的忠诚。剩下的城池和城堡中,军事实力最强的是扼守河道的断河堡而经济能力最好的是靠着卖葡萄酒起家的酒神领。酒神领不是傻子,但是断河堡却无比的危险。铎纲大人从来声称自己将断河堡的佛尔斯特家族当做他忠实的朋友和心腹,但是他从未信任过此人。
帕安伦娜深以为然。佛尔斯特的家主在少鹰王时代就被少鹰王砍了脑袋,在寒鹰王时代曾经背叛过寒鹰王,在仁鹰王时代也不消停。几乎每一任鹰王都砍过佛尔斯特家族的人的脑袋——这都成了规律,鹰王英明神武,则佛尔斯特家族必然出密谋造反逆天的野心家;鹰王昏庸无度则总会出现佛尔斯特家族的死谏忠臣……当然了,仁鹰王不愧是宅心仁厚,他只是将那个要掉脑袋的家伙流放到极北之地去……
拉夫尔德波耶和瓦莲莉雅公主提出的办法是如果铎纲大人真的来日无多,就赶紧立下婚书,让其公主有继承海间地的权力。铎纲大人一旦真的与世长辞,尸体秘密地泡在酒桶里防止腐坏,然后秘密地运到海间地。不要公布铎纲大人去世的消息,但是任何人都担心,敌人无孔不入的情报网会发现这个秘密并且为自己增添麻烦。
在铎纲大人的遗体运到海间地的同时,卡兰蒂斯的军队会秘密地进入海间地,一旦情况不对会立刻向断河堡等地发起攻击。而镜雅女士回去后则需要安排好海卫堡、血台阶以及望海城的防御,保证望海城不被敌人攻占……三地地形险要,一队好弓箭手可以顶的上一千个骑士。大量的机密文件被写好,但是对于是否用信鹰秘密地送到各地,大家心里都很担心。斥候会被拦截和收买而信鹰则会被弓箭射下来。要是这些人能和鬼兽人一样不用信鹰和斥候就好了。帕安伦娜此刻有点眼红。
转眼到了下午,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或者说初步处理的差不多了,帕安伦娜这才走到铎纲的卧室。这已经不是打算救治病人了,这只是陪着自己的朋友走完人生最后的时刻。看着自己的主君——虽然此人并不是一个好人,而且好色成性,但是不可否认他是帕安伦娜所见过的,最值得效忠的主君。如今这位主君外面变成先帝爷啦,气若游丝命悬一线,某种程度上这些人连棺材都准备好了,不再讨论他是否会醒来,而是在讨论他真的离去后,他的遗体究竟是葬在北地还是带回南滨安葬,亦或者和历代鹰王一样,用船送入大海或者火化后,一部分骨灰洒大海,另外一部分用可以飞上天的纸灯笼放飞……
“早知道还不如给你呢。”帕安伦娜擦着铎纲的额头,低声说。
她想到自己的叔叔……拉夫尔德波耶成天撮合他和自己,好像世界上除了这货她配不上别人了。是,自己现在不是学士,世俗身份就是黑林堡的继承人之一,她还多次受过侮辱,虽然这个问题很难接受但是世俗除了铎纲这个生冷不忌的之外还真的没人敢要自己。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她从心底里反感将自己的终身大事看得如此重要,弄的似乎一个贵族女孩必须要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贵族男子,尽管两个人相差了十几岁。帕安伦娜很认同门当户对,也不是接受不了十几岁,但问题是……结婚真的真么重要吗?她一点都想不通。而她更反感的是自己的叔叔把自己当黄薯一样塞给铎纲,自己条件又不差。刚重要的是,她非常反感把这事儿和黑林堡的继承权联系起来,难不成自己不跟了这个货,自己就是背叛了黑林堡的拉夫尔德家族?没听说过!她现在也在鹰王身边效力啊?爱情就是爱情,婚姻就是婚姻,如果她真的结婚了,真的跟了这个货,那也得是她什么时候看他顺眼了,那货把劣根性改掉了,不然的话,她宁肯去找别人……也没有合适的,鹰血家族没结婚的男丁一只手都数的过来……那就终身不嫁呗!
这边想着有人在摸自己的腰,这是帕安伦娜第一个反应,这个反应让她有些毛骨悚然,这……不会说闹鬼吧!帕安伦娜看看屋子里,没有人啊,哦除了那个离死不远的……整个房间里空荡荡的,怎么会有一只不老实的手呢?她看了铎纲一眼,后者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兴许是自己的幻觉吧,帕安伦娜想,以前他会找准时机占自己的便宜,如今他可是没法占咯……哎?
帕安伦娜感觉某只手又在自己的腰上停留。她再一次转过头去,发现还是没人。她这次不得不怀疑某个有前科的家伙了。正想着一低头就发现铎纲正在那里抬着眼睛看着自己,表情也是以前的时候占自己便宜得逞的时候的表情。帕安伦娜这一下子只感觉自己光着身子站在极北的冰天雪地之中而且还被一群行尸包围。她就觉得心里发毛,腿肚子打颤,后背一身汗。脑海里纵然有万语千言最终也汇成了一句简单粗暴,虽然内容较少却能足够强调语气的话:
“啊——”帕安伦娜大喊。
闹鬼啊……她想……这怎么还闹鬼了……铎纲变行尸了……
“伦娜……别喊……心脏受不了。”铎纲低声说,“我不想便宜没占到,再把命搭上……”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啊!”帕安伦娜厉声说。
“别怕……还是人……我还有一口气……”铎纲气息微弱地说,“我这算是从阴曹地府回来了……”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帕安伦娜这下子知道刚才占她便宜的罪魁祸首是谁了。顿时间是一肚子的火气。这个混蛋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居果不其然是本性难移,这还没恢复健康就开始对自己上下其手,这要是恢复健康了是不是就得霸王硬上弓……哦对,他的确干出这种事情过要不是自己第一反应去找军刀自己可就……我为什么不在救治你的时候顺便断了你的念想呢?帕安伦娜恶狠狠地想到,一了百了永绝后患省得你再出去沾花惹草欺男霸女……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现在她更关心的是……这是真的有奇迹吗?
“我哪知道……”铎纲回答。
“你应该还是你……”帕安伦娜说,刚清醒过来就开始胡思乱想了,这除了他这个前科累累的家伙请问还有谁!她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想要什么和我说……”
“扶我起来……有吃的吗……我要吃肉……最好再给我找几个……找几个漂亮姑娘暖被窝……”铎纲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叨着,越听越符合他的本性。而帕安伦娜则这是鬼知道第几次暗地里发誓,如果能找到刀子自己一定要让他永远断了念想。前提是他恢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