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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2 杰兰特（第1页）

铎纲一马当先，重甲反射着月光，身上是绣着金丝的蓝色披风和罩袍。衣装之华丽，即使是去参加比武大会，都与之无法相比。这让杰兰特爵士似乎是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些人似乎不是去打仗，而是去参加阅兵，策马从那些列阵的军人身边走过去，他骑行在国王身后，而两旁的骑士们分别单膝跪地，口中默念“吾王”。这也许不会发生了，永远不会，杰兰特想到，一种很可怕的想法，那就是铎纲大人之所以在这次战斗中穿成这个样子，是因为……他不想穿别的衣服去另一个世界。他肯定没打算活着回去，杰兰特想到，想到了帕安伦娜学士面色惨白，低声念叨的那个词“回光返照”。

骑兵队从白雪城城防的两翼绕出来，以钳形公式包抄最后主力的军队。铎纲大人指挥左翼，而凯瑟琳公主，指挥右翼。骑兵队从早已选好的鱼贯而出。“以楔形阵进攻。”踢着马肚子，铎纲大人指示。叶莲娜高举天鹰战旗，而他亲自为矛头。而杰兰特爵士则在他的左手边。右手边是达乌斯爵士，铠甲倒映着火光，盾牌绑在壁上。长枪放平。

骑兵不是一上来就放全速冲锋的，这些人马具甲的人更是如此。他的全身板甲的重量超过四石，再加上一个人，还有战马的马铠，如果将战马逼的太紧战马就先崩溃了。大家紧握缰绳，让战马缓步接近对手。大家互相之间的距离也很小，可谓是膝盖抵住膝盖，腿甲贴紧腿甲。他们擦着高墙过去，紧接着从火海绕过去。他可以看到箭矢从城上疾射而出，石块在头顶旋转翻飞，沥青罐子盲目的撞向人群和攻城塔，而擦到的人也都被活活焚烧。他看到拉夫尔德波耶的巨大的战斧，看到雷迪尔爵士刺出的利剑，他正以剑做短矛，刺向对手。还有藏在阔盾下的弩手，穿着胸板甲和锁子甲。有的人在放箭而有的人则在上弩弦，用齿轮或者说绞盘。只要有人在下面露脸带有被直接击中的可能。这些弩箭，有的被点燃了，而有的则没有。铎纲大人轻声下达了命令：“放平骑枪！”大家会意，开始加快马速。

这是雪地，还在城头上投下的各种火焰武器的加持下融化了许多，总之潮湿滑溜，劲儿沼泽没什么两样。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烈火战马在一具尸体上绊了一下，蹄子打滑，搅动烂泥，差一点令他在冲到敌人队伍之前便滚落马鞍，幸亏最后人马维持了平衡。顺便一提，有这种尴尬的情况的不止他一个，这让他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对手不是吃素的，鬼兽人的主力骑兵开始有条不紊地部署军阵，这些人并不是乌合之众他们肯定想好了应对这些冲击预案。大人的黑风战马开始加速，他跟上，其他的人都随即加速。达乌斯大喊了一声：“海间地，天鹰王”，众人高声应和。

如同一条长矛，骑兵队冲向了对手，军阵发出了属于钢铁、热血和丝绸的绵长尖啸声。滚滚马蹄踩踏着血水，锐利枪剑反射这火光。一半是火焰，一半是血海，两支军队重重地对撞。是的，这是两支同样兵强马壮，同样装备精良，同样令人生畏的骑兵军团，以他所知道的最快的速度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对撞。

杰兰特爵士看到铎纲大人在最后关头放平长枪，用没有任何装饰的骑枪刺穿了一个穿着黑色的铠甲并且用骨骸装饰的鬼兽人的胸膛。后者在马速的作用下飞离地面，淹没在马蹄中。鹰啸剑出鞘。色利亚钢剑似乎是受到古老符咒的加持，擦到鬼兽后者的皮肤就如同开水烫过的雪堆一般迅速地消融且灰飞烟灭。杰兰特爵士的骑枪在冲刺中折断后，他的血色花瓣出鞘，他看到面前是个死亡骑士。他的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是“别被这家伙伤着”而第二个念头则是“干掉他”，长剑从那个人的喉咙刺进去。他可以感受到冲击力被传播到自己的肩膀上，有些麻痹。他来不及多想，紧接着是下一个对手。

一支长矛刷地一下从他的腋下刺过去，让他吓出来一身冷汗。他看到莫琳娜女爵的黑死神将一个鬼兽的脑袋削了下来。奥莉薇娅小姐的骑枪居然串了三个敌人，达乌斯的战锤将敌人的脑袋劈碎。还有别的爵士，加伦和拉尼斯，还有迈克男爵……

他隐约听见城墙上的人们在欢呼，还看到一只中箭过多的长毛象和这猛兽驼带的攻城塔都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火焰将其焚烧的同时还将一些行尸和鬼兽带走。他看到一个弓箭手的火箭射中了一个鬼兽的头盔和脑袋；一个弩手则将弩矢从另一个鬼兽人黑漆漆的铠甲，胸甲和头盔之间的缝隙中射进去。一个鬼兽人从从肩头到腋窝齐齐砍下一个长矛兵的胳膊，随后又在被一个戴着黑色头盔的，拎着晨星的人击中脑袋可以说是挨了致命一击。他看到一个铜须奥尔瓦的双刃大斧，还有其他的原住民的，他们一个个都如同巨人一般撞进对手的军阵当中，配合这些人的吼声效果似乎更有威慑力——如果那些人知道害怕的话。只要是被大斧子看到，无论是什么皆是手折头断。

敌人如同潮水一般的涌上来。杰兰特爵士策马冲过去后，他左顾右盼，却发现他身边的骑兵早已经不再是风暴骑士和海间铁骑了，取而代之的是帕萨骑兵和卡兰蒂斯骑兵军团混编的军队，也许还有弯刀团和火月团……总之都是那些作战风格和自己所在的一侧有着明显得不同的军队，却无法看到他熟悉的人的身影。娜梅莉雅公主策马杀过去，一边拔出钉在自己的镜甲上的剑，一边用那把色利亚钢的弯刀将一个对手燃烧。杰兰特爵士的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蜂拥的敌人，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全都杀成了一团。他似乎是听到有人在下命令，但是具体的他特别清楚……

他看到凯瑟琳公主和他的姐妹们灵巧地从军阵的一侧杀了过去，凯瑟琳一手高举着军刀，同时在喊着什么，而这口令似乎是引起了很多的卡兰蒂斯骑士的相应。战马将雪水踢到身后，杰兰特看到凯瑟琳公主的刀将一个鬼兽人的脑袋砍了下来，并且将其在骑兵队当中传递，似乎是在传递这些人并不可怕的信息，军阵中不时响起来兴奋的战吼声。真的是这样吗？他有些担心地想到，让那些领主们眉头紧随的敌人难道真的就如此的不堪一击，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化为齑粉吗？他听无比熟悉的战马的嘶叫和骑士的战吼，听着火焰饥渴的劈啪声与战号颤抖的呐喊声，还有鼓声，还有钟声和喇叭声……众神在上，众神慈悲，他想到，这战场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听到了凯瑟琳公主那边发出来一声尖叫声。扭头看去，他看到凯瑟琳公主有些艰难地跌坐在地上，大腿上有一道明显的伤口。他看到两个鬼兽人正面容不善地向她接近，骑着肚肠挂在肋骨外面的死去的战马。凯瑟琳公主正在试图站起来，同时一手持剑一手握刀，一边尽力抵抗一般稳定重心，但是却一次次跌倒。三个鬼兽人似乎并不打算让她痛痛快快的结束战斗……杰兰特爵士策马上去打算救人，却被一个同样黑甲的鬼兽人挡住了去路。他三次攻击对手的手肘、手腕和腋下，却都没能利落地将对手从战马上击落。

这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对手。杰兰特回想起战前的对话。他们也和骑士一样，是精通杀人技术的人，更可怕，他们是冷血动物。他感到自己手里的剑有些笨拙，以至于他都记不得是怎么把对手打落马下的……不重要了，扭头看去，凯瑟琳公主的后背上有一道伤，但是她却站起来了，并且上马继续指挥战斗。帕安伦娜学士保护着她。三个鬼兽，一个被凯瑟琳杀死，一个被长矛刺死，而另外一个……死于羽箭！

他扭头看去，婧灵女士手持角弓，正站在城墙上。

帕安伦娜的金色曙光剑如同灵蛇一样，从人群中刺出。霍莉小姐的战斧则如同风车一般劈下去。他感受到自己的战马越来越害怕，烈火也是会胆怯的。他想让其向东，但是烈火却一直向着向南……这马不喜欢死人和火焰，谁都这样，这是天性。他身边很多人都忙着驾驭战马，还有的让在想着逃窜。他看到迈克男爵从自己的面前掠过，这让他高兴了许多。迈克男爵穿的是板甲，这也就预示着他可能回到了铎纲大人所指挥的左翼的军队当中，或者说是左翼和右翼会师，或者说军队都冲散了。他看到迈克男爵的剑精确且毫不留情地刺进敌人的腋下，然后抽出，再下一个。他在马上混战的时候，都保持了一个佛伦斯家族的人应有的优雅。他还看到安德烈爵士杀过去。一边用盾牌格挡，一边用巨剑刺击。突然一匹黑马和他错过去，但是杰兰特却再也没有发现安德烈的身影。他也许是死了，我们都可能会死。他只是对付下一个对手。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缓慢，无比的含糊，甚至可能是停顿。他已经感受不到了伤口的疼痛，感受不到铠甲的沉重。感受不到寒风的冰冷也感受不到汗水淌进眼睛的刺痛。锁子甲头套已经被汗水浸透，里面的棉内衬应该也早就一捏可以捏出一捧汗水了。他似乎忘记了别的东西，好像生来就是为战斗。他不再感觉，不再思想，不再是杰兰特自己，此时此刻，那些恐惧、思想、甚至身体都不复存在，只有战斗，只有对手，一个，下一个，再下一个，他连自己干掉了多少都忘掉了，麻木了……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你们有本事就来杀我吧！

他看到一个骑士，人马已进入疾驰状态，从自己的面前掠过，掠过一个倒霉蛋。那个家伙从马上被撞了下来，就看到人、钢铁、皮革和嘶叫的马搅作一团，然后敌人一拥而上。楔形队形，钳形工事早就没样子了，大家只是拼命从抓来的黑手间穿过，从燃烧着的蓝色火炬之间穿过，从凛冽的风中穿过，从火焰间穿过，从尸体间穿过。他此刻突然惊醒了，意识到这里是战场，时而有马跌倒翻滚，时而有人坠落在地，时而有火炬在空中打转，时而斧剑砍向已死的血肉，时而有人惨叫着战死。他眼睁睁的看到一个行尸——没错，是没有被烧掉的行尸，用左手拉住一匹马的鞍子，右手则撕裂马腹。他看到行尸被火炬砸中，被火焰吞没，他看到城墙上的弓弩，他看到鬼兽人的反击。

他看到奥斯丁爵士的马孤独的冲过去；他看到蓝道瑟尔达爵士的战锤重重地劈下去。还有格雷格·瑟尔达，他尽管年长但是身手不凡。拉尼斯不愧是勇敢的拉尼斯，他的身边横陈了十数具尸体，而且还在不断地增加。加伦刚刚从战马上将一个鬼兽人打下去。他还看到雅莲恩和雅夏拉此刻被四五个敌人包围，她们则背对背迎敌，军刀闪着寒光。他还看到奥克萨娜和自己的姐妹，两个人骑着战马正在和一头长毛象“放风筝”，不断地用羽箭射杀马背上的鬼兽人。他看的有徒步的，使用尺寸夸张的巨剑的士兵，应该不是骑兵。不知道是不是白雪城排了步兵支援战斗……

一个鬼兽一手抓住了杰兰特爵士的马缰，一手拿剑朝他脸刺来。他赶忙格挡……在刀剑交错间他的余光扫到了两匹白马。他第一反应是莫琳娜女爵的雪儿和帕梅拉女爵的幽灵，以为这是铎纲大人的卫队过来了，但是仔细一看发现，认出其中有人是萝丝琳小姐。玛丽安公主紧随其后，板甲上满是血迹而罩袍也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头盔上有道明显的伤痕。他最终看到了达乌斯爵士和凯伊斯爵士，两个人优雅的和自己会合。他看到两个人的剑和页锤上都满是敌人的痕迹。他看到了铎纲大人。他依然紧握长剑，下达了冲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