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州今天发生了一件怪事。不止曜州,周围的一些城镇村亦是异象频发。但仔细追究起来,谁也不清楚哪里才算事件的核心地带。曜州人口最多、最为繁荣,而且报社密集,被视为问题的中心。事件发生在黎明之时。上班路上,梧惠就察觉到了古怪。前脚刚踏进办公室的门,后脚她就被上级通知收拾东西。常驻办公室的梧惠,难得跟着其他的记者同事出了外勤。她想,启闻若还在曜州,肯定兴奋得要死。这绝对是件大新闻,不大肆报道的报社,肯定是编辑撞坏了脑子。但除记者与警察活跃有加,大部分市民仍被建议不要外出——为了安全起见。大量的动物涌现在曜州的街头。谁都没有想到,在城市化水平堪称国际顶尖的曜州,竟还有这么多活跃的生命与人们共存。大量野猫、野狗、黄鼠狼、刺猬、松鼠等小型动物,肆意横行。即使它们之间存在着捕猎与被捕猎的关系,也并未上演这等你追我逃的戏码。它们似乎在某种层面上,无需多言便达成了和平共识。最吓人的要数耗子。成百上千的灰黑色小生命成群结队,乌泱乌泱的,凭谁见了都要惊声尖叫。平日里吃个垃圾都偷偷摸摸的小老鼠,竟如此目中无人,实在令人瞠目结舌。禽类也一样匪夷所思。抬起头,窗台上、屋檐上、电线上,到处都是麻雀、喜鹊、乌鸦等城市中常见的鸟儿。他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连阳光都被它们遮蔽得黯淡了。尤其电线被压出骇人的弧度,有些路段的橡胶老化脱落。电线断裂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附近的鸟群都被惊起,飞起来遮天蔽日,如乌云过境。来不及逃跑的,被电得焦黑落到地上。可没过一会,又有鸟飞回来——也或许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它们若无其事地栖息在未断的电线上,对同类的惨状熟视无睹。体型更大的动物也没有缺席。有四蹄的哺乳动物出现在城南,让人十分惊奇。起初人们以为是城北牧场的动物逃了出来,但没人想得通,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宽的江,它们如何过来?后来核实的时候,人们发现,南面的四蹄动物多是城边人们所圈养的。但北面的牧场,确实也发生了动物们集体性的躁动现象。围栏不坚固的,被有力量的牛、马破坏。还有些动物很聪明,平日性情温顺的它们也设法离开了农场。就连鸡场、鸭塘也热闹起来。这一天,曜州的牧民们损失惨重。动物们不主动对人类发动袭击,但若有谁不识相地挡住它们的去路,便会暴躁起来。它们的目的似乎只是赶路,而非攻击。即使没眼色的家伙破了相,动物们也不会一拥而上,要他性命。除了攻击人类、带来经济损失、妨碍交通外,这异象最大的影响就是引起了居民们的恐慌——严重的恐慌。年长者与拥有信仰的人,会认为这是某种警告。一定有“神”想要对人类传达什么。更多相关的从业者,则认为这背后有妖物作祟。当然有不少神棍借机宣扬教义,扩大势力,或者借机敛财。警察们除了维持秩序外,还要收拾这群见缝插针的混混。当然,并不是曜州所有人都信这一套。有学识的人建议大家相信科学,不要受封建迷信的影响。他们认为,这可能是大型自然灾害的前兆。这种说法得到了更多人的支持。毕竟有地震发生的时候,感官敏锐的动物会提前开始行动。家犬狂吠,野鼠逛街……他们奉劝居民一定要加以防范,好好保护自己。一时间人心惶惶。警察、记者还有医护人员都跑断了腿。梧惠也不例外。哪里有事件发生,他们就扛着设备冲向哪里。刚过半天,梧惠的脚底就磨出了泡,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这双鞋子并不那么合脚。走到哪儿,人们都对今天的事啧啧称奇。当然,也有人因为耽误了事,或受了伤,抓着记者和警察止不住地抱怨。到最后,这件事也没有个确切而科学的结论。但是,人们很轻易就能发现这些动物的共同点——它们成群结队地往西边去。西边与其他城市接壤处,有山,山上有佛家的寺庙。比起西北内陆那些巍峨的山峰,这些山的高度就有些小儿科了。因为事发突然,没有相应的机构及时作出反应,更别提深入调查了。而且没过几天,那些失落的家畜就回到了窝棚,仿佛无事发生。当然,也走失了不少动物,大街小巷的寻宠启事贴得是密密麻麻;更多牲畜被趁火打劫,满足了谁人的口腹之欲。之后的一个礼拜,各警察厅接到的案子堆积成山,怎么也减不下去。可它们去西边做什么?仍无人知晓。众说纷纭,也没有谁来一锤定音。当天到了夕阳西下之时,动物的数量稀疏了很多。整理素材、洗照片、写稿……多家报社都加班到了深夜。梧惠也不例外。等她回家的时候,都到了四五点钟,天又要蒙蒙亮了。她也想过,干脆睡在报社算了,可是男同事的打呼声让她想杀人。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上回公寓的路。半道儿,她碰到了莫惟明。这小小的意外倒令他俩清醒了些。“你也……”“别提了,”莫惟明摆手,“理论上我还在加班。但是,狂犬疫苗已经脱销了。”“……辛苦了。看来我们运气好,没人受伤。”“不手贱招惹它们,好像不会出事。”“虽然发生这种事很奇怪,可我现在只剩下累!毁灭吧,我不在乎了……”“到底什么原因,还是请他们专业的来吧。”“不过,难道是……中元节要到了吗?”梧惠忽然想到这种可能,莫惟明则对这个猜测兴趣缺缺。此事为曜州居民津津乐道了许久。但不出十来天,这场风波就平息了下来。曜州永远不缺话题。:()白夜浮生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