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高声道:“齐大夫莫自轻自贱,大宁朝虽无白起,但却有战神!”
众人视线齐聚武官列首,纪淮一身绛袍单衣,腰间鞶囊露出一截紫绶,他端正跪坐,仿佛没有听到众人言。
太中大夫齐鹭愣了一下,转言阴阳道:“战神?呵呵,也是,昨日东市倒是尽显战神威风啊!陛下大赦的诏命,恐怕也只有‘战神’敢逆了!”
纪淮依旧垂目沉默。
“昨日东市血流成河,百姓死伤数十,金吾卫侯亲眼见证,几名囚犯伏法后被你当众斩杀!朝野上下,狂妄如斯,唯有纪北睦尔!”
东市□□早已口口相传,即便未能亲临现场,也都耳闻其惨烈。御史们早就不满纪淮行事作风如野马无缰,而武宁帝总是庇护,借此由头做起文章来。
齐鹭言罢,立时有御史出列:“陛下,臣御史李为参关内侯纪北睦暴虐成性,抗旨不尊,参右内史易仲良治乱不力,玩忽职守!”
易仲良闭目皱脸,暗道该来的总会来,想着要起身至中间下跪陈情,却听闻一直默不作声的纪淮不紧不慢开口。
“天气如此炎热,李御史送的帽子大可不必。”
武宁帝面色不比易仲良平整多少,他听纪淮仅一句嘲讽结束,不由轻“啧”一声。
中常侍崔平随侍武宁帝左右,这声不耐落到老于世故的他耳中,便顺着武宁帝心意对纪淮递出眼色。
纪淮本不愿在朝堂上与这些酸腐言官做口舌争,但崔平递出的是武宁帝的意思,且此番牵连易仲良,他不得不争。
“昨日东市狱逢大赦,但个别囚犯并未感念皇恩浩荡,倒是贼心不改。经金吾卫侯姜琪证实,这几名囚犯勾结敌寇,妄图制造混乱谋杀朝廷命官……”
李为打岔道:“这几个死囚在牢里关了经年,如何勾结敌寇?”
纪淮一脸坦然:“这在下并不清楚,姜侯言之凿凿,当时多人在场,均可证明。”
他略顿,又道:“李御史若不信,大可以查问肇事者。”
李为甚感荒谬:“怎么问?人都让你杀了!”
纪淮微微侧脸:“李御史慨然,不如亲自下去问问?”
“你!”李为瞪眼,“大殿之上,应持之有故,言之成理,纪侯何故刁赖,莫不是理穷词亏?”
“我且问你,陛下诏谕,我可有不忿之言?”
“你……”
“特赦之时,我可有阻拦不允?当赦之囚是否已免刑获释?是否已出囹圄,脚踩自由地,任其自便?”
“我……”
“怨就怨这些恶徒稔恶藏奸,心术不端,将获自在身便重操旧业。姜廷尉,”纪淮忽点姜宗禹,“若囚犯大赦后仍犯上作乱,谋逆通敌,该当何罪?”
姜宗禹挑起眉毛,答:“论罪当诛。”
“那我就地格杀,以儆效尤何罪之有?”
“无罪。”
纪淮微微一笑,回首道:“若无姜侯火眼金睛,我也不能识别这几人竟包藏祸心。听闻事发突然,易内史在御前回话,特吩咐内史府右都尉及一个丁姓主簿倾尽府衙全力,与金吾卫一同匡乱反正,金吾卫侯姜琪更是以身犯险,身负重伤。说起来,强将手下无弱兵,四皇子年少,却能随才器使,在下佩服。”
自齐王去了封地,金吾卫统领权便交到了四皇子宁晖手中,若论起辈分,他还得叫御史大夫韩昌寿一声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