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奉心里咋舌,周嫔看着不起眼,却真是被陛下看在眼里了,公主出了这样的事,不但不罚,提她的位份的事也没变,于是揣度着元康帝的意思问道:“万岁您看,是不是要给娘娘定下个封号?”
元康帝想想也是应该,公主的养母该有这样的脸面,便点头让礼部择了封号他再定,丁程奉应了退下,临了将趴在地上都听惊了的小喜子捏出去了。
到了殿外,小喜子还没回过神来:“我这耳朵没出毛病罢,周嫔娘娘不但没被罚,还要晋贵嫔?”
晋封的事元康帝是交给了王宽,丁程奉也知道,他拿火钳子加了两块炭进去,元康帝这处的炭都是顶好的银骨炭,燃起来一丝烟也没有,丁程奉架好茶灶,训道:“做好你自己的事,陛下的旨意,也是你可以多嘴的。”
小喜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声了,两人站着值守,一时无话,周遭除了诵经之声别无它音,过了一会还是丁程奉自己忍不住了,自语道:“永和宫那位也真是奇了。”
不算顶好的容貌,烂泥一样的家世,不过凭着在潜邸伺候的情分,就做到了这个位置,这可不是凭着一二点的运道能做到的。
小喜子却卖乖道:“再奇也就这一会了,眼看着就选秀了,等花骨朵似的新人一来,哪还有那些旧人站着的地儿啊。您看,万岁再怎么心疼周嫔娘娘,也没说拉她娘家哥哥一把啊。”
理儿是这个理儿,丁程奉朝内殿望了一眼,他怎么总觉得不像呢?
圣驾回銮,百官相迎,后宫各处也都操持起接驾事宜,尤以毓仁宫和明粹宫两处最为忙碌。
皇后手捏着宫中炭火灯烛的银钱账册,眼瞧着是烂账一片,把账册掼到一处骂道:“岂有此理。”
宋姑姑赶紧拾起来,劝道:“主子娘娘别生气,如今最要紧的事是接驾,没的和这起子小人缠磨的工夫,您别忘了,永和宫可还在禁足呢。”
说起这事,皇后就心虚气短,转念又觉得自己是公主嫡母,阖宫之主,罚个把妃嫔本就是职权所在,何况公主纵不是天花,也是出了疹子的,显然是周嫔没有照看好,真论起来,罚俸禁足都还轻了呢。
宋姑姑瞧着皇后脸色,赶紧让宫女端着品装头面进来,皇后看夜不看道:“先别忙了,停朝七日,万岁怎么也得先过问政事,午时再扮也不迟。”
宋姑姑拿过那副新做的头面道:“这金梳雕凤,是内事司新进的,这样的东西也只有主子娘娘才能戴出独一无二的尊贵体面来,不如先扮上看看,也是个新鲜。”
皇后这才扫了一眼,依旧是有些不耐的样子,等架上铜镜,模模糊糊地才映出眼眸中的些许期待。
过了午时,昀光殿一处偏殿候着的几名官员等到了叫散的小内监,这几人无一不松了口气。陛下一回来就传人问事,且眼瞧着心情不大好,这各地灾情明明都控制住了,也没闹出什么乱子,该是好事,怎么瞧着陛下没有高兴的样子,先前进去的几人都是战战兢兢进去,灰头丧脸出来,显然里头情形不好,如今能暂喘口气也是好的,几人各自告别同僚,出宫去了。
元康帝埋在奏本堆里,没有叫膳的意思,丁程奉左等右等没听见声,估摸着时辰实在没法子了,近前劝道:“万岁,到膳点了。”
元康帝专心政事时无心顾他,此时被提醒一句才觉出饿来,搁了笔道:“去永和宫。”
丁程奉愣了,按例,圣驾回銮的头一日,都是要去中宫的,不论过不过夜,一日用两道膳,也是帝后相和的意思,他一时踌躇,不知该不该劝。
元康帝睨他一眼:“你这昀光殿大总管是越发会当差事了。”
丁程奉赶紧跪下告罪,本侍立在五步之外的王宽,听见了声,快步出去传令,两人都在御前伺候,自来不对付,丁程奉心里骂道,好啊,可是显出你小子了,元康帝站起来朝外面走,也没叫他起来,丁程奉这才慌了,皇后的脸面干他屁事,要他来操这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