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杏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挡在池桃面前,就见池桃握住了吕奉莲的手腕,竟然生生把吕氏的胳膊架住了,笑吟吟道:“我说旺儿年纪大了,又读书,不好去王家要嘴吃吧,让同学知道了,多丢脸。”
吕奉莲只觉手上一麻,胳膊竟然麻麻的使不上一点力气,池桃又满脸是笑地望着自己,心中不由讶异万分。池桃是从小就没吃饱过,身子瘦弱,不说小时候,就说十来岁了,自己一巴掌下去也能把她打得原地转三圈,今儿是怎么的了?
池长海不耐烦道:“吵吵啥,吃饭不?”
池桃平平地把吕奉莲的胳膊往前一送,吕奉莲不由自主就坐在了凳子上,嘴里笑道:“娘累了半晌,还不坐下好好吃口饭。”说着又捡了个饼子夹到池杏碗里:“娘不是说,让姐姐多吃点,养胖点出嫁好看吗?”
我何曾说过这话!一向除了晌午一顿,早晚饭两个丫头是不许吃干的!
池长海赞许地点点头:“有理,有理。要不我做老子的,倒像苛待了闺女似的。”
“可不是!我就说娘想的周到。”池桃弯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十里八乡的,到时候谁不称娘一声贤惠呢!旺儿虎子在学堂的名声,也好听!”
吕奉莲心里一噎,本来想破口大骂的话,竟然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池杏却是捏了一把汗,又见吕奉莲连一句难听话也没说,就板着脸端起粥碗喝粥,心里诧异极了。
池桃虽然年纪小身子骨软,可性子一向是最硬的,吕奉莲那样打着,她硬是一句软和话都不说,每次就算在地上满地打滚也绝不说一句讨饶的话……今儿这是怎么了?
平平安安吃过饭,池杏收拾了碗筷,又烧了水,全家人洗刷过了,各自熄灯上床。
池杏心里有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开春出嫁这件事,像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在她心上。
池桃也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可任她搜心刮肺地回忆,对于自己的身份来历,仍然一点头绪也没有。
她知道池杏也没睡,可她直觉,自己并不是池杏的妹妹。如果池杏知道心爱的妹妹肉身还在,灵魂却换了一个人,伤心不说,万一走漏风声让别人知道了,说不准会把自己当妖孽一把火烧了。
到后半夜池桃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她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浓郁的夜色中,她在一幢极高的建筑外墙上,小心地攀爬……
她喘口气,低头看了看脚下,百多米的高度令人头晕目眩,下面是一片灯光璀璨,繁华世界。
画面一转,到得一间极其奢华的屋子中,猩红的天鹅绒布幔后转出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手里捧着一只锦盒,欣喜不已:“是顾恺之的真迹!”说着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展开一幅画卷。
旁边有年轻男子疾步上前,接过锦盒,满面是笑:“恭喜义父,又得新宝!”
老人满意地点点头:“阿桃做的不错。原以为吴家藏的极深,拿不到了。”又看了她一眼:“这单做完,你休个假吧。想要什么,只管告诉义父。”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可错过了,怕是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毕竟,她刚刚得手的可是传说中已经失传的顾恺之真迹《洛神赋图》……
“义父,我想退出,求您成全。”
……。
晨起,她感到身边有人窸窸窣窣,一个机灵就坐了起来。
池杏吓了一跳,连忙问:“怎地起这么早?”又嗔着她:“起这么猛做什么?当心头晕!”
池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身在一个小小乡村农家,似乎并非是以前那种极度危险的环境,不需要时时刻刻都警醒着了。
不由又是一愣,怎么以前自己做的事儿,都很危险吗?
不过未及多想,池杏已经把她按回了炕上:“还早呢,你身子弱,再躺会儿吧。家里的活儿有姐就行了。”说着便匆匆忙忙地一边扣着纽子一边出去了。
等到她起了身,一家人吃了早饭,吕氏便道:“你两个在家好生看家,我们出去一趟。中午不用做饭了,等晚上我们回来一并吃。”一眼瞧见虎子正把脏手往刚换上的干净袄子上抹,骂道:“短命鬼,别把衣服弄脏了!看到了你姥姥家丢人不!”
池杏低着头应了一声,便瞧着一家四口亲亲热热的挽着篮子出了门。
池桃嘴里衔着一根稻草,眼珠转了转,笑道:“姐,我们中午真不吃饭了啊?”
池杏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小声道:“她回来要检查家里的米粮的…。。”
池桃听见池杏的声音沙哑,似是哭了:“你哭啥?”
“没啥。你要是饿,我出去找点吃的给你。”
池桃摇摇头:“姐你在家歇歇吧,我出去转转。”
说着不待池杏阻拦,便也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