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周六晚上,盛华酒店,房间号我也知道。阿明说是有天晚上程嘉铭喝醉了自己说的,”安瑜瞬间明白了他想做什么,眼睛冒着亮光,摩拳擦掌:“操,你要去抓奸?带我一个带我一个!我老早就看那孙子不顺眼了,妈的!我一定要踹爆他老二!”
叶然没有摇头,而是嗯了声。
他看着茶杯中微微摇晃的茶水,印象里程嘉铭那张灿烂、阳光的脸,仿佛渐渐淡去,自从叶家出事,那张脸便蒙上了一层陌生的纱。
在程嘉铭眼里……这场订婚究竟意味着什么?
叶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将对他的爱意表露的如此热烈、赤忱,却又在背叛的时候也如此轻易、简单。
爱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他想。
叶母因为爱,拼了命不要也要将他生下来;
叶父因为爱,这些年守着叶家的公司,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他几面;
叶姥姥因为爱,竭力想要补偿他,却又总会在不知觉的时候,对他流露出几分埋怨。
他孤身一人成长至今,这些年身边兜兜转转,一直陪伴他的只是安瑜,程嘉铭大学时追他追的热情似火,他看的害怕,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他无法理解的枷锁扣在身上,所以他一直回避着程嘉铭,生怕被灼伤,陷入某种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唯一真诚投入的爱好,便是绘画、色彩。
看着美丽的图画在自己手下出现,不亚于看见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但是现在,他好像又搞砸了。
如果叶氏没有了,叶父醒来后,他该怎样面对他。
当初知道他想学艺术,叶父没有思考便同意了,等叶父醒来,会不会也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叶然迷茫的看着虚空,脑袋里乱糟糟一片,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叶家。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天边雨势不减,沈时还没有回来。
厨房里传来洗碗的声音,哗啦啦的水声不绝如缕,客厅开着昏黄的灯,陈妈没有回头,高声喊他:“小少爷,怎么出去这么久?我熬了点冰糖雪梨水,你去盛一碗喝。”
冰糖雪梨水晶莹剔透。
叶然慢慢捧着碗,坐在客厅一口一口品尝,知道他不爱喝太甜的,陈妈只放了几块冰糖,一口下肚,好像浑身都温暖起来。
放下碗,叶然紧绷的思绪渐渐放松,他正准备上楼,无意间瞥到茶几上的小锦盒。
熟悉的黑色锦盒放在茶几边角,好像只是随手一放,并不多么正式、庄重。
陈妈从厨房出来,看见茶几上的锦盒后,哎呦一声,拍了下脑袋:“瞧我这记性,刚才大少爷回来了一趟,拿了东西又走了,这东西是他让我交给你的,说只是个小玩意,让你拿着玩。”
从第一面见面起,沈时零零散散送他的小锦盒都快摆满了一抽屉。
叶然感到头大,无奈的叹口气:“我知道了。”
他拿着小锦盒上楼,卧室里只开着玄关处暖黄的灯光。
叶然穿着棉绒拖鞋,重重的倒在床上,今天一天的事仿佛一个个沉沉的担子,压在他的肩膀上,他把锦盒放在枕头边,疲惫的睡了过去。
梦里好像又难受的掉了眼泪。
有人坐在床边,身影落了下来,和很多个梦境里那样,轻轻帮他擦着眼泪。
他好像听见了男人倦怠而温和的声音,摸了摸他微红的眼皮,对他说:“……快了。”
时间一晃而逝。
很快便到了周六晚上。
沈时八点将在华庭举办酒会,没人敢迟到,都去的很早,只是到的时候出了点小岔子,沈时还没来,华庭酒店的宴会厅水晶灯不亮,电路出了故障。
来得早的老总们坐在大厅,看了看其他几个更小型的宴会厅,心里都打着小九九。
万一去了小点的宴会厅,他们这个层次的压根挤不进去,估计怎么来的就要怎么走。
越想越恼火,几个老总看到一旁盛装打扮的程家人,目光扫过这一家三口,忽然怪模怪样的问:“程总,今天怎么没带小儿子来啊?”
谁还不知道程嘉铭和和叶家的关系,平日里恨不得鼻孔朝人的程家人笑得不太自在,程父心里也气程嘉铭今天一天没见着人影,但在外人面前,自然不会说儿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