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坏心眼的跳过了刀剑想要听到的、织田信长最喜爱的名句。她只是随心所欲的敲打着节拍,半阖上眼睛,哼着荒腔走板的曲调。
她的声音随着夏夜的萤火,落在中庭。这调子带着一点点鼻音,还有一些沙哑,
是历史永远无法埋没的火光,是傲慢到不愿对神魔屈膝的灵魂,透过这非人的躯壳抽出芽来。
织田信长这火焰早已焚尽了身周的一切,可埋藏在火焰下、那一点小小的种子,这不为人知的温柔,简直是要了人命的罪过,让刀剑付丧神怎么也挣脱不开。
正在玩“百人一首”的短刀们停下来,把手掌按在刚刚找到的和歌卡片上,怔忪着愣住。一期一振正弯下腰来、要抓住鯰尾藤四郎偷偷摸向酒盏的手,他的动作也停下,和刚走过来的骨喰一起,默默站在了原地。
他们并没有记忆,是被烧毁、又被修复的刀剑。他们的确经历过战国,被那个群雄称霸的时代里、最杰出的豪杰拥有过,可是,却已经不记得什么。
而有那么一瞬间,一期一振透过模糊闪现的回忆,想起那个被信长笑骂为“猴子”、还乐呵呵直挠头的主公来。
一期一振忍不住微笑。他将双手分别放在两个弟弟的肩膀上,知道他们不自觉露出的笑意,都是因为什么。
“……九十九发……”
织田信长的哼唱还在继续。
“……不动行光,九十九发,人中五郎左御座候……”她坏笑着,把幸若舞的曲调改唱了这句话,“九十九发……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乎!”
魔王仰头把清酒喝干,恶作剧得逞的坏笑起来。
被织田信长改了歌词、破坏掉了幸若舞的完整,刀剑们只好停下来,无奈又好笑的咬着嘴唇。
药研藤四郎自然而然的在少女身边坐下,接过了不动行光手上的清酒。
“怎么,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吗?”
织田信长笑着斜睨一眼不动行光。兰紫色高马尾的少年缓缓眨了眨眼睛,透过白骨的犄角,容貌依旧清秀的短刀低低笑了。
“啊啊,是的,……信长公。”不动行光轻声说,仿佛怕自己的嗓音太大,会像戳破肥皂泡一样戳破一个美梦。“我只是……庆幸,没有眼泪,不会在主人眼前失态。”
他幸福的笑着,取代无法流泪的哭泣,揉进了所有失而复得的狂喜。
“我太幸福了。”不动行光低低重复,念着主人的名讳仿佛一个信仰。“……信长公。”
“信长公。”
织田
组短刀的回忆时光被打断了。这插话是如此突兀,因为刀剑们大多数不知道应当如何与一把半堕落的短刀对话,也更不愿意在面对织田信长的时候失礼。
这句话来自一个不那么熟悉的声音。织田信长顺着往下望过去。
一团脏兮兮的白布团在酒案边,掀开一条小缝,露出一双酒意朦胧的蓝眼睛。
刚加入本丸的山姥切国広,乘着酒意,委委屈屈的抱怨着。
“……我不是赝品,信长公。”他轻声哼了哼,把自己的嘴唇咬的鲜红,“反正对于仿刀,很快也会失去兴趣。我就知道的。才不要夸我漂亮。变得破破烂烂的就不会有把我和其他刀剑拉过去比较。受伤也没有问题,最好留下伤疤给我……”
织田信长挑起了眉,兴味十足的伸手拉扯了一下那团白布。——正要冲上来抢救自家兄弟的堀川国広倒吸一口冷气,生无可恋的捂住额头。
足利城主的打刀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因为骤然失去了本体,只好慌乱的左右四顾着。
筋力b的英灵随手把白布团了团扔到湖里,探身一拽金发青年头上翘起的呆毛。
“你是谁的仿品?”织田信长冷哼,“你知道我是谁,对吧?那你也应当知道,我织田信长手里,只要唯一的一把刀。”
第六天魔王对打刀的瑟缩嗤之以鼻,傲慢的笑了下。
“只要把原品折断,你就是天下举世无双的一把,再也没有人敢称你为仿品。”
说完了不得了的霸道宣言,黑发红瞳的少女皱起了眉,挑剔着:
“明明是很漂亮的脸,为什么非得要遮住?”织田信长命令道,“把你的破布扔走。再让我看见你披着它一次,我就把你的呆毛拔了。”
——在第六天魔王身后、刚好端着新菜品过来的烛台切光忠,条件反射一抬手、护住了自己的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