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气氛也越来越沉闷,就连梁大总管都被看什么都不顺眼的顾邵昀扇了几耳光,足足打掉了两颗牙。
眼看朝堂中的大部分朝臣都向顾文渡靠拢,股文钦更是焦急难耐。按照现如今的态势,就算厉承元旗帜鲜明地站在他这一侧,朝堂的形式也难以翻转。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他的母后一直让他安心等着便是?这样的局势让他如何能安心?
然而,就在夏末的一个傍晚,他被萧皇后带到了顾邵昀的寝殿。
“母后,你带儿臣来这里做什么?”顾文钦这些日子没少听闻顾邵昀在前朝和后宫的疯子行径,加上那份与生俱来的对顾邵昀的惧怕,就算身前有母后,他也不由有些发怵。
“你不是想要那个位置么?”萧皇后的脸颊浸于落日余晖的影子中,显得渗人不已,“本宫这就带你去取!”
顾文钦本来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当见到对他们笑脸相迎的梁总管时,他哪里还会不明白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
萧皇后早已与梁总管搭上了线。梁总管确实忠诚于顾邵昀,但是他也需要安排自己的晚年。一旦顾文渡上位,以皇帝为立身之本的他的位置必然保不出。再加上他早年与齐家人闹过矛盾,为了自己的小命,他不得不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这也不怪他,要怪就怪皇帝怎么不多撑一会,怪那个行事小心的顾文渡怎么不肯披那件沾了四天必亡毒粉的毛毯。
注视着在龙床上静静沉睡的顾邵昀,顾文钦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去探他的鼻息。
见儿子被吓得往后缩了缩,萧皇后发出一声嗤笑:“他还活着呢!毕竟除了他没人知道传国玉玺被藏到了哪里。”
“今日这里轮值的可都是咱家的人。”梁总管轻描淡写地草拟好了圣旨,施施然翘了个兰花指,“五殿下尽管放心即可。”
“母后,可是仅凭这一份圣旨能做什么?顾文渡要是不承认……”顾文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刻转过头,吃惊地看向两侧的屏风。
“没错。”萧皇后笑得胜券在握,转过头,火红的晚霞映入她眼中,为这个风韵犹存的美丽女子增添了一丝妩媚,“文钦,本宫以前教过你不要随意站队,现如今再教你一点,那便是要趁早下手,下死手!”
她知道顾文渡等其他大部分人都是在等顾邵昀濒临死亡再争抢,所以她索性掌控先机,抢先下手。等把病弱的顾文渡杀了,到时候问出传国玉玺的藏匿处,这天下还有谁能阻止她和她的孩子!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她连个开头都没猜到。
这一夜无风、无月、无星,空气闷热到压抑。
她是等来了顾文渡,但是她万万没想到顾文渡会多带了那么多人。
不计其数的禁军手举火把,执锐着甲将宫殿团团包围。而她想要杀的顾文渡躲在层层禁军后,眼中带着几缕嘲讽地注视着禁军冲破殿门,三下五除二地将内里安排的刀斧手全部就地格杀。
等到一切都被清理得差不多后,顾文渡没有当着众人解释缘由的习惯,便径直走到了顾邵昀床边,伸出手为这个又惊又惧、濒临死亡的帝王注入了些许内力,提起他最后的力气。
顾邵昀也如他所料一般,当着效忠于他的禁军头领和其他赶来的重臣说道:“杀了!萧家!这个贱人和逆子!”
不去管萧皇后和顾文钦灰败的脸色,顾文渡抓紧时间继续询问:“父皇,那传国玉玺被您放置于何处了?”
顾邵昀却不再言语。在临死前,他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他哪里会不知道这个太子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即将不得不放手的权力凭什么要让这个儿子得到?
他不快活,其他人也别想快活!
顾文渡却俯下身,装出倾听的模样,随后“听从顾邵昀的指示”,拿出了放在床头暗格的传国玉玺。
背对着众人,他的嘴角轻轻掀起一个像极了顾邵昀的弧度。
顾邵昀这一世是没告诉他,但是上一世的他是知道的。说起来,那还要多谢上一世萧皇后的助力。
而这样获得玉玺的举动落在众臣眼里,那就代表着顾邵昀在临死前主动传位给了顾文渡。
拿着台本演完最后一出大戏,顾文渡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东宫,此时楚衡正趴在桌上睡得香甜。
顾文渡本来想要故技重施,把这个越来越能睡的妻子给抱上床,但是一不小心惊醒了楚衡。
“殿下,如何?”楚衡搂着顾文渡的脖子,很久没有与他相拥的她很享受现如今的怀抱。
“顺利。”他当时冒雨前去顾邵昀宫殿时,就察觉了梁总管的些许不正常。但是由于顾邵昀快要不行的消息和梁总管多年顾邵昀忠犬的名号影响了他的判断,他并没有细细思索。还是楚衡通过细致搜索和查证得出了梁总管与萧皇后结盟的消息。
梁总管在平日对于献殷勤的事情往往是亲力亲为,但是遇到危险的事情,他就会毫不犹豫把其他人推出去挡枪。而那日为顾文渡披毛毯时,他却示意一个不熟悉的小太监做,就说明这个小太监做的事情极有可能面临危险的后果。
与宫中淑妃、德妃开了几次小茶会,联合各家势力小心翼翼查证后,她这才得出了这个大胆的猜测。
“早些睡吧。”见她明明困得不行,还要坐起身处理事务,顾文渡不由劝阻道。
“不行。”楚衡的执拗再次发作,她指着桌面的纸,“梁总管在宫中人脉广泛,必须一一甄别。”
“更何况,臣妾想陪伴着殿下!”不只是现如今处理事务的陪伴,更是细水长流,相约白头的那种陪伴。
“好!”作为工作狂的顾文渡有些不舍得,但他也很能理解楚衡对于处理事务的执着,便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