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下了衙,就在后院等着司南。
司南再忙都会亲手给他做晚饭,或者两张葱油饼,或者两碗白米饭,配上一盅荤素搭配的小火锅,饱腹又暖胃。
唐玄吃完,就在杏树下坐着,不紧不慢地给弓打蜡。
司南逮着工夫就会出来看看他,要么送两块甜糕,要么换一盏热茶,俩人拉拉小手说说话,甜得像热恋的小情侣。
偶有举子看不惯,露出鄙夷之色,说他们有辱私文。
不用司南开口,旁边的客人就怼回去了:“你们是外地来的,不了解状况,司小东家和燕郡王一路走来可不容易,俩人要是不成亲,咱们汴京城的百姓都不答应!”
举子闻言大惊,“那位是燕郡王?”
传说中一箭封喉、可止小儿夜啼的燕郡王?
京城举子笑而不语。
没跟小东家在一起的那会儿,谁见了燕郡王不是绕着走?如今呢,街边的摊贩都敢跟郡王搭话,郡王虽不苟言笑,却会停下点点头。
都是司小东家的功劳啊!
外地举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愧是京城啊,男人和男人都这么光明正大。
终于忙完了,司南沾了一身火锅味。
唐玄的洁癖症暂时关闭,牵着他的手往家走,边走边说家常话,又有种老夫老妻的味道了。
“官家说进士锅很好,酸甜苦辣四味,是求学之路,也是人生之味。”和司南在一起的时候,唐玄从不会惜字如金。
司南笑笑,“那我明日做一份,你送去给官家尝尝。”
唐玄点点头,又道:“说这话时欧阳大人也在,他对展板上的诗文很感兴趣,若有好的可拿去给他看看。”
司南面上一喜,“若能得欧阳大人青睐,对举子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我明天就让人整理出来,别管好的坏的全拿过去,兴许欧阳大人慧眼识珠,能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优点呢!”
唐玄勾了勾唇,没纠正他的胡乱用词。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郡王大人都觉得百听不厌。
司南摇了摇他的手,“刚好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今日我听子虚兄说有些举子家境贫寒,住不起邸店,借助在佛寺道观中,三餐不济……”
唐玄点头,声音微沉:“虽然朝廷每年都拨钱拨粮,分到众举子手中却杯水车薪。若能考中还好,一旦落第,连回家的路费都难筹集。”
每逢科举揭榜,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上榜进士身上,鲜少有人关注那些“江枫渔火对愁眠”的失意之人。
每年落第举子千千万,不知多少人贫病交加,无钱回乡,流落街头,甚至投河自尽。
“我想了一个法子,从火锅店的盈利中拨出一部分钱,成立‘助学金’,专门扶助那些家境贫寒的学子,让他们吃饱穿暖,安心读书,可好?”
司南上小学和初中时,家里的火锅店还没开起来,父亲起早贪黑在街边摆摊,条件非常差。
学校了解到他的情况,除了原本就免除的学费和书本费之外,又免了他学杂费、校服费和餐费。
因为亲身经历过,所以司南很清楚,这在一个少年人心中埋下的是一粒怎样的种子。
唐玄停下脚步,看着他眼中晶莹的光,缓缓地说了声好。
他的少年,总是这般闪闪发光。
每一次,当他觉得少年已经足够好的时候,他总能变得更好。
司南向来有着极强的行动力,短短三天,不仅把助学金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还安排好了“学子公寓”提供给无钱住店的学子。
公寓中有被褥,有春衫,有用来温书学习的公共自习室,还提供一日三餐。
不是免费的,而是要写一首诗,或者赞美汴京城有多繁华,或者夸夸司氏火锅有多好吃。
一首诗,换一个床铺一个月的居住权。
至于那些被褥和春衫,只租不送,离开时要还回去,给下一届学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