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李屹川喊热,庾思容发现自个儿身上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明明四周都有内监和宫女扇扇子,此时又临近日暮时分,已没有骄阳暴晒,该是越来越凉爽,却不知怎地心里好像有一团火,憋得人难受。
王妃也脸色微红,以热为由告辞了。
送走了二人,庾思容忽地听到一声轻笑,闻声看过去,何桂通眼睛都笑眯了,咬着双唇实在忍不住才笑出声了。这被王爷发现了,赶忙收敛笑意,板起脸站直了。
“你笑什么?”庾思容一头雾水,不解地问。
何桂通恭敬回话:“奴才不知该讲不该讲。”
“此处又没有外人,有什么不敢讲的?”庾思容不以为然,催促何桂通赶紧答话。
何桂通并不直接挑明,循循善诱地问:“王爷,您可知为何王妃和李公子都以天气热为由告退了?”
“那还不是热得?有什么好笑的?”庾思容不假思索,道出想法。
何桂通再道:“王爷,你瞧太阳都落山了,风吹得船舱里多凉爽,应该是越来越凉快才是。”
“话是这么说,可我也觉得热呢!”庾思容摇着玉扇,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无名火,要把自个儿烧着了似的。
“这是因为……”何桂通伸手指了那圆桌上还剩一丁点的四菜一汤。
庾思容压低声音问:“你是说这四菜一汤被王妃下药了?可她也吃了!”
“王爷,王妃岂敢在您的眼皮子底下下药?只因这四菜一
汤,不是普通的四菜一汤,每一道菜都有滋阴补肾之功效。”何桂通在宫里当差多年,一眼就瞧出来了,只是豫章王到底年轻,身子好,从前没用过这些食补的法子罢了,才不晓得。
“补……补肾?”
庾思容顿时愣住了,像被人敲了一闷棍!她只知道宋良娣次日端来的补药,是喝不得的,哪能料到王妃竟搞出食补这一招,简直防不胜防!
庾思容猛地扇了几下玉扇,瞬间想通了——定是宋良娣藏不住话,私底下跟王氏讲了,两人决定各自用法子给王爷补身子,供她们早日受用……
堂堂豫章王,竟沦落到靠妻妾明里送吃食暗里补肾的地步!等赫连翊变成豫章王,指不定怎样暴跳如雷呢?况且,这样三天两头的补,庾思容占着赫连翊的身子,目前倒是没有欲念,但日子久了,难免会生出绮念,到时候豫章王算起账,庾家人都得遭殃!
庾思容不想因小失大,佯装发怒,“这一个个的,都算计到我头上了!罚她们禁足!没有我的允准,不可离开画舫一步!”
可怜皇太子殿下被废太子之位,贬成了豫章王,大抵是没了兴致,落在贤妻美妾眼里就是不行了,着急忙慌动手做药膳,隔三差五的端来,看似好心,实则是往王爷伤口上撒盐!
何桂通本想求情,终是没开口,领了命,转头去传达。
第一处是王妃所住的画舫,揽月前来相迎,满
脸笑意地喊了何公公,再看何桂通并未捧来金银财宝,后头也没内监宫女捧着东西来,便有点疑惑地领着何桂通进去了。
王氏已沐浴更衣,换了一身衣衫,脸色却微红,笑盈盈地问:“何公公,您吃了晚饭么?”
“多谢王妃关心,奴才还不曾用晚饭,特来转达王爷的意思。近来日头毒辣,王妃身子娇弱,没事不要离开画舫。”
“那有事也不能离开么?”王氏眉头轻蹙,不甘心地问。
何桂通默然点头。
王爷竟要王妃禁足。
王氏惊得脸色煞白,哑然失笑,“何公公,难不成是我做的吃食,让王爷吃坏了肚子?”
“那倒不是。”
当时王氏送吃食过去,豫章王特意喊李屹川一起来吃,吃的虽不多,却是和和乐乐的,吃食没问题,那为何王氏前脚离席,王爷后脚就要禁她的足?
莫非王爷懒得再装,又成了那个只把宋良娣放心尖上,对王氏冷眼相待?
王氏目光一滞,颓然地坐下,“好,多谢何公公。”
何桂通望着失魂落魄的王妃,不忍她一直猜忌,多说了一嘴:“王妃,您也甭太过伤心,王爷也要禁宋良娣的足。凡事欲速则不达,适得其反呐!”
刹那间,王氏明白了!曾经的皇太子殿下,如今的豫章王,虽降了位份,但那孤高倨傲的心,却从未改变。原本他只告诉了宋良娣一人,要宋良娣死守秘密,偏偏宋良娣眼巴巴地告诉了王氏
,还约好一起做东西给王爷食补或药补。王爷是天底下数一数二至狂至傲的男人,妻妾越殷切送东西给他补身子,对他来说,那一丁点感动远不足以抵消时刻提醒他不行。
他那样的男人,怎容别人晓得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