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会议结束得很快,或者说卫大将军召集众人原本也不是为了商议什么,而是直接通知。包括路以卿在内,都是领了一堆任务回去,然后第二天就要准备发兵了。
这样的行动速度无疑很快,寻常来说十万大军的调动压根不可能这么迅速。毕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队调动走得又不仅仅是人,还有粮草和各种辎重。只是卫家军很早之前就不动声色的开始准备了,如今卫大将军这般吩咐下去,众人加紧一番也不是做不到。
旁人不论,路以卿掌管着后勤,这时候就很忙了。从中军大帐出来之后甚至没来得及跟卫景荣多说两句,扭头就开始调动人手粮草,如此一直忙碌到天黑,果然也没来得及吃饭。
午膳错过了,晚膳也错过了,还是天黑之后饿得胃疼,才让她从忙碌中回神。
路以卿按着胃皱紧了眉头,一旁的副手见状忙道:“大人可还好?可是有哪里不适?”问完这话他也才想起来,众人一番忙碌全都错过了饭食,只是其他人错过的是一顿,路以卿倒霉错过的是两顿。于是又道:“大人可是饿了,我这就让伙房那边送饭过来。”
众人此时刚清点完粮草,接着还要检查一番军备——这些平日里固然都有验看,可临行之前无疑还是要再检查一遍才能使人心安,不过这番忙碌只怕得忙到半夜里去。
路以卿闻言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了,我得回城去一趟,晚些时候再过来。”
副手想说些什么,但路以卿却已经打定了主意,抬脚便向军营外走去,最后丢下句:“我去去就回,你们先用饭休息一阵,晚些时候在一起去看军备。”说话间人就走远了。
牵着马走出军营时,路以卿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荷包的肉干,她取出一块放进嘴里嚼了嚼。磨牙的零嘴也是顶饿的,就是这时候吃起来有些费劲。她吃完一块又取出一块塞进嘴里,然后翻身就上了马背,接着一抖缰绳就往西凉城中赶去。
路以卿回到城中时夜色已深,沿途灯火点点万籁俱寂,军营中发生的事似没有影响到城中半分。直到她赶回家中,看到家中灯火明亮,心里蓦地就柔软起来。
沈望舒果然还没睡,哪怕路以卿走前就说过,今日不让她等。
也所幸沈望舒还没睡,否则路以卿今晚怕是还得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见着路以卿回来,沈望舒脸上顿时浮现笑容,主动迎了上去:“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军营那边事情紧急,你今晚是不回来了呢。”
无论路以卿的传信,还是卫家军的消息,无疑都是快马加鞭送过来的。长安城中皇帝驾崩的消息可能瞒不住,但事情既然跟襄王撇不开关系,他便总要遮掩一二。如此便会有一个时间差,至少眼下延康帝驾崩国丧的消息,是不会立刻传达四方的。
卫家军需要抓住的就是这个时间差,毕竟他们打着的可是勤王的旗号,如果皇帝都死了,谁还会放他们回长安勤王?届时莫说沿途城关难过,便是卫家军的军心也难保证。
两人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对于卫家军眼下的大动作也是早有所料。
路以卿也不废话,当下简明扼要将今日之事与沈望舒说了,接着便道:“我是抽空回来与你说一声,明日卫家军便要发兵,此番我恐怕得跟着去,你留在这里也别太过担心。”
沈望舒从来是个聪慧又理智的人,可此时闻言还是忍不住一把抓住了路以卿的手腕,眉头紧蹙:“卫家军这一路过去,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打仗,最坏的情况被人前后夹击也不是没可能。如此凶险,你跟着去做什么?不如留在西凉,就像当初卫家军出征秦国一般,坐镇调度不也挺好?”
路以卿知她担心,只好拍着她的手背无奈笑了笑:“哪有你说得那般凶险?卫大将军手中好歹有圣旨,只要卫家军行军够快的话,此去长安也不会有多少阻碍。”
然而沈望舒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眸光微冷:“阿卿,你相信那圣旨?”
路以卿只好沉默——她从不欺骗沈望舒,所以她的沉默也就代表了答案。她不相信卫大将军手中的圣旨,从心底里就觉得那圣旨和虎符都是假的。毕竟长安城中发生的一切她就是推手,事情发生的时间节点她清清楚楚,这样一封圣旨不说有没有,是根本来不及送来西凉的。
至于造假,路以卿也从不小看那些巧手技人的本事。圣旨和虎符这种东西,没见过的人仿造起来自然困难,可以卫大将军的身份想要仿造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说到底,这又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不知多少人心知肚明却也配合着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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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路以卿才说道:“我们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只要有人信了便好。”说着微顿,又道:“皇帝已经驾崩了,死无对证。襄王又把持了朝廷,要说他居心叵测把宫中留底的那份圣旨给毁了,恐怕也是有人信的。所以卫大将军说这圣旨是真的,咱们且当它是真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