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佛号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沈瑜听得不是很分明。
僧人不说话,这是在沈瑜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缩了缩脖子,坐在树杈上,还是看着他。
僧人又拿起扫帚清扫起来。
就好像,他只是像往日一样,在这里清扫,从来不是在等她一样。
沈瑜看着不语的僧人,一时之间也没有说话。
其实她不该来的。
毕竟对于han蝉寺来说,她大抵算得上是不好的存在。
但是……
“和尚,我要走了。”
寂安扫地的指骨微微一顿,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就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沈瑜声音轻快,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
她说,和尚,我要走了。
她原本不应该来的。
只是在这个世上,好像除了僧人,沈瑜再没有需要告别的人了。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
沈家灭门,她一人活下来,她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的。
她对沈家并没有什么情感,如果说有的话,更多的应该就是恨而已。
但如今沈家一族被灭门了,沈瑜却不觉得轻松。
——从今往后,这世上,便再没什么人知道她“沈瑜”的了。
和尚算一个。
她或许,只是想跟自己的从前道个别。
“我要去边疆打仗了,季渊屡犯我边土,边疆无一将领可用,如今已经被攻陷了十几座城池了。”
沈瑜说得随意,想要将这场战争说得简单一点,再简单一点。
简单到,她很快就能回来那样。
但其实沈瑜知道,此一役,凶多吉少,沈瑜甚至不清楚自己还能不能回来。
但是这些话,都不应该对小和尚说。
小和尚钻研经文,小和尚想要成佛,小和尚是南溪百年间最接近佛陀之人。
这些话,慧空住持都跟她说过的。
所以沈瑜只是想要告个别。
“和尚,我若是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希望你已参悟俗世,成为真正的佛子。”
“待那时,我亲自为你授戴袈裟,让你受万人敬仰,累世不朽。”
她说得认真,像是一诺千金的勇士,但是她自己清楚,她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就像她不清楚,谢琛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还是毅然决然地将她送上了边境。
沈瑜不懂。
沈瑜只是一个没有被任何人教养过的野孩子。
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她心中想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