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
他咬了咬下嘴唇,露出一个痞气的笑容,张开手掌摆在我眼前:「小程,你不要和我装傻。」
我下意识看向他的无名指。
那里有浅浅的一圈印记,是洗纹身留下的。
他曾在手指上纹了一个圆环。
那是我们在一起一周年的时候,我十六岁,他十七岁,都是天之骄子,正是觉得自己能战胜一切的自负年纪。
那天秦牧也和我闹脾气,说我一天到晚带小白脸回家气我爸,却从来不让他这个正主露脸。
我说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心里有你不就行了?
他还是很气:「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防伪标志,就我一个人有的那种,证明我是你程鹿清的唯一官方认证男友。」
我当时无语极了,但又实在对他突如其来的撒娇没有抵抗力,脑子里灵光一闪,抓着他的手就啄了一下。
正吻在他无名指尾的一颗痣上。
他的脸噌地就红了,像喝了假酒一样结巴:「程鹿清,我们还没成年,你可不要乱来。」
我翻了个白眼,心道我难得浪漫你居然把我往歪了想?就没好气地说:「这是一个戒指,懂不懂情调啊你。」
秦牧也一个翻身从天台上坐起来,捧着自己的手就好像从来没见过似的,居然开始傻笑了,笑了半天才看向我,站直了身子单膝下跪,牵起我的手正色道:「小程同志,天地为鉴,你得对我负责任。」
那天天气很好,天台上有微风拂过。
他的眼睛里映着天边的火烧云,好像在燃烧。
我被他触碰的手渐渐发烫,忽然觉得自己在进行一个极其庄严的仪式,与他对视良久,眼睛几乎涩地要流泪,才一字一句道:「以后小秦同志你,就是我程鹿清的人了。」
「等我娶你。」
时光回溯一般,一别经年,他仍是那个火一样炽热肆意的少年,带着不容置疑地爱向我走来,缓缓曲膝,如虔诚的教徒般跪在我面前。
展开的手掌上有一枚戒指。
「当年把纹身洗掉的时候我并不觉得可惜,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为你戴上一个真的戒指。」
当年……
我家产生剧烈变故的那年。
学校很多人并不知情,可秦家是知道的。
当时程家墙倒众人推,乱成一团,秦牧也爬墙逃出来找我,抱着我说对不起。
「我和我爸说了,他……」
他看起来很绝望,而我其实并不意外。
就算我们是恋爱关系,可对秦家一整个家族来说,这种不牢靠的联系实在是微不足道,想要凭这点让秦家出面保我,根本不可能。
我任由秦牧也抱着我枯坐一晚,在天边熹微时轻声说:「小秦,我们分手吧。」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我:「你别急,我会想办法的。」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一天,我的父亲宣告死亡,而我,零点一过,就十七岁了。
他和我同一天生日,十八。
我们能怎样呢。
十八岁的少年,经历过的挫折太少,不过是烦恼考试成绩被班主任直接发给了家长,又或者在纠结大学专业。
一整个家族的担子太沉重了。
我和秦牧也对视着,终是他败下阵来,可仍咬牙切齿地扳着我的肩膀说:「我不同意。」
「我背着我爸把志愿改了,你再等等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微,到最后垂下头,说不出话来。
我们都知道,我等不得,程家更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