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宴嘴角含笑,从鼻间应了一声,“嗯。”
心底却想着,小姑娘真好哄!
随即楚妗又意识到自己正被顾沉宴抱在怀里,她笑意一僵,狠狠闭了闭眼,有些破罐子破摔想到,都说了他们不能共处一室……
用了膳,顾沉宴便让人从他房里将他的笔墨纸砚都拿过来,楚妗无聊地坐在一旁,撑着脑袋看他抄经书。
楚妗随口问道:“殿下您抄经书是为了给南方的百姓祈福吗?”
顾沉宴头也不抬,随口道:“不是。”
楚妗便有些好奇了,她问道:“那您为何抄经书呢?外面的水患还未平定,您此时不应该在东宫吗?”
其实今日她早就有些好奇了,按理说顾沉宴此时应该是跟着众大臣一起商议治洪的对策,怎么有功夫来白马寺呢?
顾沉宴手一顿,淡淡的说道:“今日是我母后的忌日。”
楚妗一怔,随即脸上浮起歉意,她小声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微顿,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他,烛光下,他清隽的脸上满是漫不经心,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
顾沉宴的确不在意,因为云绣去世的时候,他年纪尚小,这么多年过去了,关于母亲的记忆也越发淡了,早就没有伤痛了。
他每年都会来白马寺待上一日,抄写经书。
楚妗见他眉眼微垂,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一丝心疼,她笑了笑,忽然道:“先皇后在天之灵,看到殿下平安喜乐,身为储君又十分勤勉,忧国忧民,也定然很是欣慰。”
顾沉宴一愣,倒是第一次有人安慰他。
他沉默着抬起眼,黑眸沉沉地望着楚妗。
楚妗见他神色莫测,以为他现在被她的话触动,她立马说道:“其实我较之殿下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的亲生母亲待我虚情假意,殿下您想一想,您至少还享受过母亲的关怀,而我却是从未在母亲那里得到一个好脸色……”
烛光下,小姑娘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脸上装着满不在乎,其实眼底挂满了担忧。
自他五岁起,十五个年头里,每到这一天,他都是一个人在寺中抄写经书,除了青灯古佛,漫卷经书,便只剩下孤寂无声。
他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如今第一次有人陪在他身边,明明瘦瘦小小的一只,却带着势不可挡的温暖,恍若倏然的灯火,照亮了他的黑暗。
“殿下,您若是不介意,我也想要抄一卷给先皇后祈福。”楚妗忽然道。
顾沉宴收回了目光,眉眼慢慢笑开,“不介意。”
翌日,楚妗醒来的时候,清风院里已经没有了顾沉宴的人影,南方的水患刻不容缓,耽误不得。
顾沉宴将长剑留了下来,说是保护她。
她听长剑说,昨夜子时,经书抄完没多久,顾沉宴便连夜赶回了京城。
楚妗懊恼地捶了捶脑袋,“殿下走的时候怎么没人叫醒我?”
长剑恭声道:“殿下说莫要惊扰了您休息,您抄经书已经很累了。”
昨夜他们两人抄了很久,一抄完楚妗便洗漱睡了,而顾沉宴回了自己的房间,是以他离开她并不知晓。
楚妗叹了口气,有些恍惚的想到,昨夜顾沉宴怕是又没有好好睡觉了,都不知道几日不眠不休,身体受不受得住。
楚妗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便去了楚家人住的小院子。
老夫人醒得早,早早的就去了大雄宝殿听早课,院子里只有王清荷与楚静姝,她们神色亲昵,肩靠着肩在那里说着话。
楚静姝一见她,温婉的笑了笑,主动问候道:“二妹妹早。”
倒是王清荷,神色复杂看了她一眼,随即默默收回了目光,那眼神里满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