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今棘手的一点就是他们人已在京师,在天子脚下,他一刑部侍郎,纵是权威也不小,可也没有在天子眼皮子底下不漏痕迹伸手的能力。此事要想办成,便只有九爷出手了,皇家贵胄们可都有些不为人知的势力。
“谁带他们进京的?”
“暂没查到,好似凭空出现在京师。”
宁王在殿中踱了会步,冷笑:“只怕是有推手。是要你跟刘奉广二人,一网打尽。”让他折兵损将,顺便再让他吃个用人不当的挂落。
韩侍郎冷汗如瀑,后悔不迭。
宁王落了眸,狭眸掠过几分寒凉。
“他们几人住在哪处。”
“运福客栈。”
时文修也不是故意听他们说话,不过是有些口渴就下了地欲去桌案那寻些茶水喝。可能是事出紧急,他们声音也忘了特意压低,对话声很容易就顺着门缝断断续续传了进来。
她在桌边无声立了会后,也没去动那茶水,等听着他们开了殿门出去后,就回身又去了床榻。侧身躺下的时候,她忍住了去竖柜那将柜屉里的小札付之一炬的冲动,沉沉的闭了眼。
将近天明时,他方从外头回来,撩了床帐轻着手脚上来。隔着软衾他拥住了她,力道始终是收紧着的。
翌日,待他上朝后,她方缓慢起身,问外头的管事的要了个火盆。
宁王下朝后,朝冠都未来得及脱下,就怪异的见那殿内的气氛很是不对。
王公公接衣奉茶的时候,就用眼神示意了下寝屋方向。
“一整天没出来,饭也用得少。唯一出来那次竟是要收拾东西回廊屋那,被老奴拦下了。”
说着,又压了声道:“一大清早就要了火盆进去,不知是烧了什么。老奴问她,她就说是画废了的画纸。”
他随手扔过朝冠,来不及更衣就举步就朝寝殿的方向快走,屋门刚一拉开,他眼皮就跳了下,人也停在了当处。
她就站在门后,手上拿着几张画纸,脸色很平静。
“你杵这做什么,吓我不成。”他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敛眸没什么情绪的模样,就忍不住去拉她的手,“怎么了,瞧你似心情不佳,可是今个画图画的不大顺?”
她躲过他的碰触,也不去看他唇角僵了的笑意,直接把手里的画纸交给他。他狐疑的接过,定眸仔细看去,画纸上画了些样式新颖而别致的物件,侧边则详写了用处说明,原来是些改良后的打扫工具或些厨具。
“今个想起画这些来着,怎没画那些画像呢?”
翻开的时候他斜着眉眼扫着她,虽说笑着打趣,却心里有狐疑。这些物件瞧来好用是好用,只是她画这些给他做什么。
她没有回应,就站那,似要等他翻看完。
他遂耐着性子往下翻,而后就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不是没画东西,却是写了几行字。
那几行字告诉他,这些画纸是用来给那曹小公爷的商行用的,若是物件做出来不好卖的话,她还会再定期画些。
他眯了眼,着重在最后那行字上一个字一个字的盯着——用来做食宿的费用。
他慢慢掀了眼皮看她,她始终是越过了他看向了寝屋外头,脸庞霜白平静的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殷红的唇斜勾着笑了下,他反手将寝屋们关上,慢条斯理的将手里的那叠画纸卷起,抵了下她细瘦的肩。
“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是不是?”
她被力道抵的后退一步,他就势欺近一步。
“你划的清吗你,青天白日的做什么美梦!”
他怒笑着俊脸,抓了她的手直接就朝屋里走,将她按坐在了桌前,卷着的画纸指着她:“你给我说清楚,你因何故起了这么个丧良心的念头!说不清楚,你死也甭想着出这门半步。”
时文修看着寝门的方向平复着呼吸。
想着昨夜听到的那番谈话,她也说不清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可能是有些悲愤的,也可能是有些麻木的吧。
他既做恶鬼是他的事,只是又何必牵扯她去做那伥鬼。
谁又能知道,今日她翻看那些画满落网嫌犯画像的手札时,简直如那蚂蚁爬到了她的头皮。她不知这些人中有没有屈死鬼,若有的话,那她岂不是在为虎作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