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一句话,我就得义无反顾地往上冲。
倘若不同意二黑的请求,趁着过年“韬光养晦”,有什么事儿等到过完年再说,哪怕是派出所再找我,我又没惹别的祸,再有老董给我使使劲儿,往乐观了说,也许走个过场,没准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除了这两个选择之外,还有另一招,也是最损的一招,眼下三傻子众叛亲离,我何不借老猫之手办了他?你三傻子出卖弟兄,不仁不义在先,纵然老猫不收拾你,我缓过手来也得办你!
短暂的沉寂之后,我决定借老猫之手击沉三傻子。
于是我和二黑说,李斌他们还在外漂,等他们回来,你叫上三傻子,咱一起去请老猫,那才显得三傻子有诚意。
我给二黑出的主意,无异于将三傻子当肥肉往老猫嘴里送,还得一再跟二黑强调,只要李斌回来,我和李斌一起去求老猫,多替三傻子美言几句,想必老猫不会不给我们俩面子。
如此一来,二黑和三傻子也都放松了警惕,才不至于不敢去见老猫。
现在只能先拖着,因为我已经得到消息——李斌快回来了,还能让他三傻子再蹦跶几天!
在大年二十九这一天,李斌、宝杰、老三等人陆续返家,充分证明了一点,按咱天津卫的老例儿:“有父母在,孝子过年守于二老膝下。”
他们刚刚放下行李包裹,便于当晚在李斌家的小屋碰头,又由李斌出钱请客,在西门脸儿“佳乐餐厅”摆酒相聚。
我把自己这一阵子经历的一切,如实跟他们说了,但是并未提及二黑想求我和李斌,去老猫面前给三傻子说情,我打算等酒局散了,再单独和李斌说。
因此在众人觥筹交错面酣耳热之际,我只是不断劝他们少喝,以免哪位酒后生乱,再惹出什么不可预料的麻烦。
在我的反复劝说下,最后谁也没喝多,倒是平常最不可能喝多的小石榴,醉了个不省人事。
我们七手八脚连搭带抬,把他弄到了李斌的小屋里。
大伙各自述说着离家在外的各种经历和奇闻异事,我趁机叫李斌出去,在屋外和李斌说了一遍三傻子怎么怎么爬围、老猫怎么怎么发怒、二黑又是怎么怎么来求我。
起初李斌不大相信三傻子会置玩儿闹义气于不顾,将信将疑地想去找三傻子当面核实,直到听我说了,派出所的帽花如何在西关街影院堵到我和小石榴,如何准确地叫出我的名字,我们又如何在东北角派出所,亲眼看到三傻子从老董屋里出来……,他才不得不相信,但我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并不忍心把三傻子交给老猫发落,即便三傻子也把他撂出来了。
因为李斌与三傻子之间毕竟有点儿交情,李斌当年曾为了一条苏联“板儿带”,与东门里的“阎老货”哥儿几发生过冲突。
板儿带也叫武装带,一种苏联军人所系的铜扣牛皮腰带,在那个时期相当稀缺,是只有大玩儿闹才会拥有的稀罕物件,为了这个打出人命的太多了。
李斌当时势单力孤,多亏三傻子出手相救,镇住了阎老货等人,他才得以全身而退,板儿带也没让人抢走。
我及时察觉了他的心思,立刻把话锋一转:“你李斌也是当事者迷,难道你不把三傻子找出来,老猫就会善罢甘休吗?你如果念着以前的交情,更应该出头摆平此事,设法给三傻子找个台阶才对。”
我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及前因后果,掰开揉碎给李斌讲了半天,他终于点头认可了我的想法。
我不是没想过,绕开李斌自己找出三傻子,但我深知三傻子对于我的信任程度远远不如李斌。
以我当时的身份地位以及岁数,也确实是人微言轻。
如若进展顺利,我和李斌能把三傻子诳出来,并且带着他去见老猫,到时候万一李斌拉下脸来为三傻子求情,老猫很可能会买李斌的账,对三傻子的惩罚力度大幅度缩水。
那我可咽不下这口气,必须对于三傻子这个出卖弟兄的败类严加惩处。
为此我准备在老猫与三傻子见面之时即兴发挥,给老猫的满腔怒火添上一把柴、浇上一桶油,借着老猫之手直接把三傻子摁在泥儿里,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三傻子在当时的所作所为,直到很多年后我也理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