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良堂弟取笑又“趁火打劫”了一把的傅敬疆,在两天后,拎着请人帮忙弄回来的一袋花生饼,再次踏上了前往坡南生产队的那条熟悉山道。
正是晌午时分,太阳依旧高悬,阳光却是难得的不愠不燥,照在人身上少了几分燥热,多了几分安逸,一身军衬衣军裤军皮带,收拾得利利索索的傅敬疆,踩着标准的75厘米步伐,走在山峦间弯弯拐拐的青石板上,上身躯干保持不动,只动胳膊和腿,给身后不远处挎着篮子背着背篓的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儿,留下了一个惹人眼球的挺拔背影。
几个女人脸上都有些红哒哒的,边走边时不时地像飞去飞来的鸟儿一样,瞥一眼他的背影,边嘻嘻哈哈地小声咬耳朵,其中一个长辫子姑娘,被其他人拿胳膊推搡了几下,惊得她立马像红炭丸烙了脚,差点跳起来,故作羞恼地瞪了几个同伴一眼,跟着,姑娘小女儿脾气般跺了跺脚,下一秒,忽然加速,几步小跑着上来与傅敬疆擦肩而过——
跟着,突然猛一回头,丢给傅敬疆一个含羞带怯的媚眼儿,一对长长的辫子像两条乌蛇,在肩膀上舞动……
同一时间,身后“咯咯咯”地飞出了一串串欢快而又放肆的笑声,还有人酸溜溜地唱起了山歌:“大阳出来红似火哟,晒得妹儿精神散,有心喊云来打伞啰,不如情哥搧一搧,一只巴掌拍不响哟,请问阿哥哪里人……”
猝不及防被人撩了一把的傅敬疆:……
别看傅敬疆在部队里沉稳干练,在一干族兄族弟面前也是说一不二,但在大姑娘小媳妇儿面前还是颇为束缚的,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垂下脑壳,紧走几步,目不斜视地再次超过跟前的长辫子姑娘,一溜烟儿把几人甩在了身后……
傅敬疆走得干脆利落,也没将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却万万没有想到,他这副迫不及待避嫌的模样,已经深深地嵌在了某个姑娘的心坎坎上,还差点给他惹来了一场避之不及的“桃花运”……
当然,此事暂且尚未发生,无需多提,且说,就在傅敬疆往苏家而来时,苏兆安正在灶房里,守着个小炉子,闲适而又耐心十足地熬药。
炉上的小罐子“咕嘟嘟”地冒着气,满屋都是浓郁的中药味儿,苏兆安捡起一枝柴火,小心翼翼地添到炉下,火苗在他的控制下,不急不躁不愠不火,苏兆安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嗯,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老杨叔说了:“药和人一样,都是有魂儿的,不管是炮制药材还是熬药,都要不骄不躁不疾不徐,否则,碾碎了药魂儿,熬坏了药性,药劲儿就大打折扣了!”
苏兆安一边想着老杨叔的话,一边慢条斯理地背诵起新学会的《新针灸疗法歌诀》,这个歌诀也是两天前他扭了腰,老杨叔给他拔火罐时,他请教得来的,据说这一套针法,是解放军某部的卫生工作人员,经过在自己身上反复扎针试验而得,非常有疗效,按照老杨叔的介绍——
“这套针法,穴少、刺激强,不留针,厉害得很,公社卫生院的同志们说了,用了这套针法以后,聋哑人能重新说话了,激动的喊出了‘xxx万岁’的口号;盲人的眼睛能重新看见了,满眼泪花花地瞻仰到了xxx的画像;瘫痪病人更是能重新站了起来,坚强地迈出了革命的步伐!”(那年代资料→_→)
“那些在这之前,被资产阶级权威宣布为‘不治之症’的阶级兄弟姐妹们,全部摆脱了病症,雄赳赳气昂昂地重新走上‘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的战斗行列!”
彼时的老杨叔,激动得就像正在给领袖念政治抒情诗,听得苏兆安同样的激情澎湃,满头满脸的都是一个字——
学!学!学!
所以,这会儿他背起歌诀来,分外的认真:“医明耳后一横指,印堂二眉内陷中;下关颧骨下陷处,太阳目斜一指缝……”
他正念得抑扬顿挫间,兆康欢快的小炮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大哥大哥,傅大哥来了!”
皮猴儿一样的小兆康,向来都是人未至声先到,这次依然如此,话音刚落,就像只小泥鳅般,呲溜一下窜了进来,身边那个一身军装,手里拎着布口袋的男人,正是傅敬疆。
兆康笑嘻嘻地道:“我刚刚在渠边捡蓖麻籽,看到傅大哥,就把他带回来了!看,傅大哥还给我糖吃了!”
兆康边说边把手里的糖举给苏兆安看,脸上一副甜滋滋的模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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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割猪草拾柴火捡粪粪一般,拾捡蓖麻籽也是兆康这群岁娃儿的日常活计之一。